【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重生之昭君种田记》作者:夜半栖蝉 苏昭君是山下猎户的女儿从小性子野,景秀瑜是露水坡上的隐士。 她认为景秀瑜应该喜欢知书达理,温文娴静的,景秀瑜说山村里面去哪里找这样的姑娘。 苏昭君有点生气那我就是个凑合了? 景秀瑜:你不仅是个凑合而且是个意外 苏昭君暴跳起来 景秀瑜亲亲她,你是我一生当中最美的意外 简单说,这是一个山村粗野丫头和避世的教书先生的故事 以爱情为主吧,宅斗什么的,真心不擅长 1V1,结局HE 内容标签:种田文 重生 布衣生活 乡村爱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昭君,景秀瑜 ☆、苏家的丫头   “女孩家家的成天跟着王小六那愣小子在外面厮混,学着你爹那些个玩意不务正业,你这幅德行以后谁还敢要你,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没福气找个好夫家让老娘享福也就罢了,成日好吃懒做,还敢跟老娘顶嘴,早知道今天你这幅模样,老娘这十几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清凉河边的河滩的两旁,古树成阴,一个四十岁左右荆钗裙布的妇人,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蹲在河边默默洗衣裳的少女骂骂咧咧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吞了吞口水终于有了口干舌燥的感觉才停下来歇了口气      她穿着半旧的袍子,缝缝补补的却也十分整齐干净。      那少女背对着她,身量十分的纤瘦苗条,骨架细细的,看起来年纪不大,妇人在她身后聒噪说得水里面鱼虾都遁迹了,可是她却置若罔闻,自顾自的洗衣裳。      尖锐响亮的声音来路的村民一听就知道是谁,其中一个叫王石的老汉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黝黑朴实的脸,忍不住打趣道      “阿生家的,你又在骂女儿,孩子大了懂事了,小心她记仇,以后找个好夫家嫁出去,把你这个当娘的忘了”      阿生嫂回过头来,并没有因为“找个好夫家”这句话而高兴,朝老汉啐了一口      “王叔,我可敬你是个长辈,你老还真不给我这个后辈面子,当着我的面唆使我家丫头记恨我这做娘的,也不知您这怀的什么心,昨儿个您孙子还去七叔田里面偷瓜,您嘴要闲,回家多管管自家的孙子,我教训自己的女儿,您老多什么嘴”      她说话利落嗓门又大,似乎还故意提高声音,大路上前前后后左过的人都听到的,被她的话逗得笑起来      王石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毕竟长一辈,不好跟年纪小的动怒,但自己孙子的事情被她这样口无遮拦的说出来,老脸有点挂不住      “阿生家的,男人死的早,尖牙利嘴,没个好教养”      妇人不怒反笑      “这话您该回去教教平弟,以后怎么管女人”王老汉的儿子一直被媳妇管的服服帖帖,脾气和魏氏倒有几分相似。      过路的人十有□是昭君村的,这苏生嫂魏氏是出了名的泼辣,舌头长见识短,一般人不会跟她理论,王老汉自讨没趣,哼了一声挑着柴大步走了。      落日的余晖从山林里穿过来,落在妇人的脸上,所有人都走后,她又转过头来,气定神闲的朝河边洗衣的少女说道      “跟老娘我学着点,以后去了婆家,被欺负了,可别说你是我生的”   随即她又唉声唉气的说道“你那死鬼爹走后我遭了不少白眼,偏还生了你们这两个拖油瓶,我的命真苦啊”      苏昭君眼中终于有了不耐之色,她将手里的衣裳一放,转过头来看着妇人,   嘴角勾起一丝嘲意   说话和妇人如出一辙,半点不落下风      “您要是嫌我们麻烦,趁着你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去找个死了女人肯要你这种长舌妇的男人嫁了,我和弟弟绝不拖累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爹爹死后,存的那点私房钱全部被你吞了,一个子儿也没给我和弟弟,昨天你还谢天谢地,今天怎么又变卦”      要不是因为她亲娘,她亲爹也不会死,爹死了两年,娘亲一点也不伤心。      提到这件事,苏昭君一肚子火。      少女不过十四岁年纪,挽着两个双头髻,漆黑整齐的刘海遮住额头,鬓边也垂了两缕头发,看起来脸又尖又小,眼睛比趟动的流水还活泼,小嘴叽叽呱呱的说了大堆,声音又软又耨,妇人听在耳里,顿时火冒三丈。      用手指着少女说道      “不孝女,忘了自个是怎么长大的是吧,数落起你娘来了,今晚回来不许吃饭,洗完碗之后去睡柴房”      魏良人走后,苏昭君望着自家娘亲的背影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己从小被这样骂着长大,已经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了,当年爹爹什么都顺着她,女人从来没有好脾气过   少女嘀咕了几声      “爹走了以后,也不收敛点,不怕得罪人么”      一低头才发现河边整齐的石块上铺了大堆的衣裳,看看已到了山头的落日,这样下去,到天黑都洗不完,便加快了速度,把衣裳放在水里面浸湿,放在石板上用手搓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苏昭君终于提着一桶洗好的衣服回去了,天已经黑了,虽然看不清路,她自小在这儿长大,闭着眼睛也知道走哪个方向,昭君村在河边的小山岗上,这儿原叫王家村,因为出了个名留青史的美人,才更名为昭君村。      不过这个时代和她前世活着的那个时代的汉朝是不一样的,不知怎么的,也有个叫王昭君的人。      这里全村的人绝大多数姓王,只有苏昭君一家苏姓,他们原本不属于这个村子,祖辈因为战乱逃来此处,便娶妻生子在这儿扎根下来。      而她的名字…爹爹没读过什么书,觉得史上那位昭君人好名字也好,盼着自己女儿长大之后像那个美人那样了不起。      很显然苏昭君除了模样还算对得起人之外,一副野性子,脾气随她娘,别人说一句她顶十句,附近三个村出了名的野丫头,又没读过几句书,小的时候经常都是她把男孩子打的鼻青脸肿的回去告状。      从小,同村里的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女孩都不喜欢她。   清凉河离家不远,苏昭君没走多久就到了,她家是三间青砖砌的茅舍,外面有一个篱笆围着      她爹曾经是个猎户,经常去山里面打猎,然后把猎物拿到镇里去卖,换些银子回来交给娘,养活一家四口。      现在,娘亲靠织布换些微薄的收入来维持生计,家里虽有些田地,官家课税重,农家种田连自个也养不活。   弟弟年纪小,性子又斯文,不喜欢拉弓射箭的玩意,爹爹便把她当男孩教养,学了些狩猎的本事,到山里面打几只野鸡野兔的容易,而偏偏两年前爹爹是在山里面被老虎咬伤至死,娘亲怕家里面再出这样的状况,对她上山打猎极为反对      推开木门进院子,苏昭君摸黑把衣裳晒在院子内的竹竿上,现在天气好,夜里也不会下雨,衣裳凉一晚上,明早便能干。      明日,苏昭延便能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裳去先生那儿读书了。      凉好衣裳后,苏昭君把空桶子放在门外,墙角的虫鸣声振耳,屋内已经点了灯,她推开门进去,油灯一闪闪的跳跃着,灯下清瘦的小男孩正认真的盯着书本看得出神。      听到有人进门,苏昭延的眼睛从书本上移开,朝苏昭君一笑      “姐姐,这里有几个字我不认识,你来教教我,明日这篇文章背不出来,先生可要骂人的”      小男孩的眉眼在灯下显得明亮无比,样貌随她死去的爹爹,轮廓和五官都很有立体感,长得好看又讨喜,虽然还只有八岁,却比她这个姐姐还要安静懂事,做事又乖觉,魏良人很喜欢这个儿子。      苏昭君看到灯下少年温暖的笑容,张扬之气收敛了不少,日里劳作的疲惫全无,一身汗臭的走过去,摸摸少年的头      她俯下身子,看了看书里面的字,原来是《诗经·风雨篇》,昭延用一支鸡毛做的笔醮了碳汁在诗文旁做了注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喈喈,和瘳字很生僻,苏昭君给他纠正先前的读音      读完之后,苏昭延又问《风雨》是什么意思      苏昭君前生也读过几篇诗词,在那个世界里一命呜呼之后,老天居然给她重活的机会,两世的经历让她在男孩面前颇有点夸夸其谈的资本      不假思索的说道“意思是在风雨交加,天昏地暗,群鸡乱叫的时候,一位多愁善感的女子正在思念她的君子”      苏昭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曾经在风雨中等过先生是想要先生看他写的功课,可是不知道这女子在风雨的时候等君子是干什么      苏昭君见他脸上有迷茫之色,安慰道      “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你长大之后自然会明白”      谁知苏昭延在琢磨半天之后,恍然一悟道      “我知道了,上次你请先生来我家吃饭,天作大雨,久候先生不至,你便跑去了先生家接他,可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姐姐你就是那个女子,而先生就是那位君子对不对?”      苏昭君听到他提起那件事,心里咯登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就闪过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她一拍苏昭延的脑袋,把刚才的情绪盖过去      “我上次请他吃饭是为了要他教你读书,臭小子,你瞎想什么呢?”      “哦”苏昭延见她露出这幅凶巴巴的表情,马上垂下头来,乖乖的听话不敢多说。      “对了”苏昭延从板凳上跳下来,飞快的跑入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一叠咸菜,放在苏昭君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姐姐,娘说不准你吃饭,这是我背着娘偷偷的藏的,你快点吃,娘在屋里织布,不会发现的”      苏昭君低头看着眼前的白面馒头和咸菜,又看看苏昭延天真的脸,要不是魏良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哪里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东西,娘亲虽然是张刀子嘴,对她和弟弟却是极为呵护,心里一阵感动,她伸手摸摸小孩的脸      “延儿真乖,明日姐姐山上打兔子,用兔毛帮你做几支好一点的毛笔”      苏昭延点点头   “姐姐上山小心点,早点回来,给娘知道了她又会不高兴”      苏昭君几下就把馒头给吃完了,对于劳作一天的人来说,这点东西刚好塞个牙缝而已,家里面现在节衣缩食,苏昭君摸着勉强没有饥饿感的肚子,有的吃已经算不错了。      苏昭君吃饭那会,苏昭延重新埋首读书,她轻手轻脚的把盘子拿到柴房里洗干净,把房内的柴垛移开,溜到后院里,猫着腰路过娘亲的睡房,推开自己那间房虚掩的窗户,一头钻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新文,这个坑品是绝对保证的, 之前本来打算要写武侠的,因为之前有过两个武侠坑都太冷了,某夜想尝试一下其他的风格,毅然决定暂停那个坑的写作。      不过有时间,某夜还是会将那个坑给填好      武侠是我的最爱,我比任何人都期待故事的完整。      种田文是某夜全新的尝试,某夜不擅长写宅斗,所以文文主打的是山村爱情      希望看文的亲亲支持某夜,加个收藏,留言给某夜提点建议,这是某夜所有所有的动力       ☆、隔壁家的小六      次日,苏昭君正睡得口水直流的时候,不怎么结实的木门猛地一下被踹开,魏良人冲到她边一把掀开被子,毒手在睡相难看四仰八叉的少女大腿上掐了一下,苏昭君“哇”的一声疼醒。      苏昭君坐在床上,熬了每日醒前各种花样的酷刑,这种日子已经不足为怪,揉了揉大腿那块疼肉,感觉比噩梦还难过,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睡意全褪      “娘,你能不能不这么暴力,你这样痛下杀手,我真怀疑是不是你亲生的”      魏良人白了她一眼,把人叫醒之后便出去,边出去边说道   “我倒想你真不是我亲生的”      前面的窗子探进来一只脑袋,晨时,苏昭延的笑脸柔和干净      “姐姐,我叫小六哥哥和你一起去”      这小孩太爱管闲事,王小六这几天每个人影,哪里有时间陪她,挥手郁闷的叫他走开   “快点去先生那儿学习去,我的事你别管”      苏昭延老老实实的走了。      苏昭君爬起床之后,梳洗一番,吃了点清粥,把馒头和咸菜给娘留了,背着药篓就要出去,那时魏良人正在院子里喂鸡,出门之时她不忘了跟魏良人说一声      “娘,我上山采点草药,明日里拿到集市去卖”      魏良人本不答应,怕她又到山上去狩猎,苏昭君为了让她放心,嬉皮笑脸又拿着好话来哄她   “娘,现在山里面有好多的石阳草,能在镇上卖个好价钱,回头我把钱都给你,你帮昭延去办两身好点的衣裳”      魏良人到底对孩子疼爱,难得这小呢子跟她说句好听的话,这才高兴起来,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笑了笑      “还算有点良心,早点回来,家里有几匹织好的布,蓝秀才家定了,你给他送过去”      苏昭君的头捣米似的乱点,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苏昭君背着药篓刚出门,篱笆旁边的树后忽然窜出一个人,扮着鬼脸来吓唬她,苏昭君看着扭曲的熟悉面孔,抿着嘴嘲笑他      “王小六,你能换个花样么,你都过了十五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叫王小六的高大少年将手放下来,恢复一张皮肤黝黑,五官俊朗而有朝气的脸,眉目漆黑,鼻梁高挺,嘴唇薄利,头发束冠,长得高挑而健硕,样子痞痞的,脸上含着笑意      “以后不要叫我王小六,我叫王乘风,你该叫我乘风”      少年的声音低沉欢快,透出一种愉悦心情。      苏昭君撇撇嘴,心里暗暗“切”了一声,就算你是王乘风也改变不了十岁还尿床的事实,以前苏昭君总拿这是来嘲笑他,这小子总跟她急,后来渐渐的就不说了。虽然名字让王小六的形象在她心里并未显得高大些,不过她还是依言改了口      “乘风,你最近不是很忙吗,一天到晚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今日里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王乘风听她问起这个,眼睛一亮,凑到她耳边兴冲冲的说道      “我在镇上拜了个师傅学拳脚功夫,我那个师傅说我相貌清奇,骨骼不凡,是个练武的奇才”      苏昭君挑挑眉,江湖骗子也只能骗你这种愚民,她怕点破了坏了他的美梦,王小六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厉害的武功高手,背着药篓往前走,王小六在一旁跟着,嘴里面把那个武夫说的天花乱坠,苏昭君斜眼看着他说道      “他有没有给你几本什么武功秘籍,例如天外飞仙,如来神掌,九阴真经什么的,然后收你十文钱”      王乘风点点头,朝她竖起大拇指“昭昭,你真聪明,不过师父给我的是本洪家拳,二十文钱,拜师费另算”      苏昭君忍不住骂了一句,朝他伸出手      “笨蛋,被骗了也不知道,给我五十文,教你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乘风一愣,解释道      “我身上只有八文钱,师傅真的不是骗我,赶明儿我带你去看看”      “没兴趣…”      苏昭君远远的把那个烦人精给甩在屁股后面      王乘风又追上去,喊道      “你上山我陪你一起去”      “学武去吧”苏昭君撇下一句,继续往前走      “山上有弓箭,我知道你没带,我特地藏好的,只有我知道在哪个地方”      苏昭君的脚步顿下来,嘴角抿着一丝微笑,往身后轻轻一瞥      “你不是习武么,怎么连我都跟不上”      王乘风见她终于应允,赶紧提起步子追上去,苏昭君从小体力特别好,生命力很强,不比同龄的男孩子差,王乘风是她的邻居,他爹娘老实本分,在镇子里的大户人家当帮佣,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虽然经常打架,但关系确实不一般的好。      王乘风的箭术和苏昭君一样是苏父所教,从小王乘风这小子就懒,虽然她爹教习的时间差不多,但是苏昭君射箭的熟稔程度比他好,两人在一处山洞里拿过弓箭,找了几个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瞅准了猎物便将羽箭射出去。      打了一个上午,苏昭君眼力极好没失手过几次,只一只负伤逃跑的黄鼠狼,将野味捡回来,往地上一放,两人找了块阴凉的空地,开始清点猎物。      王乘风看看她的猎物有六只山鸡,五只野兔,还有四只松鼠,再看看自己打下的山鸡和兔子,明显比她的少      苏昭君背着长弓在背上,把羽箭筒别在腰上,卷起袖管,把箭从猎物身体内□,王乘风看着她利落的翻着猎物,拔出羽箭把血迹在皮毛上擦干,放回箭筒里,她露出来的手臂又白又小,青丝衬着一张秀气认真的脸,骨子里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      王乘风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总感觉昭君很好又很聪明,让他忍不住喜欢。      拔了羽箭的苏昭君,把猎物推到王乘风面前,挑了一只山鸡和兔子出来,站起身来,乌亮的眼睛看着比她高一截的王乘风,声音清脆而飞快的说道      “这个当做谢礼,这个留给王叔叔花婶婶,其余的这些你给我拿到镇上去卖了,帮我拿野兔毛找个会做笔的师傅,做两支兔毫”      这样一来,王乘风那堆和她的就差不多了。      王乘风对她的命令无所不从,虽然自己猎物比她的少,心里却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      树林里,少年和青松一般笔挺,眸光如同枝叶空隙处斜漏的阳光,独独照耀着女孩,他一口气就答应下来      “没问题,你想要买什么东西,我帮你从镇上一并带过来”      苏昭君摇摇头,最近日子过得拘谨,剩下的钱要交给娘亲补贴家用      “没有了,你下山去吧”      “你不一起走么?”少年不太乐意,本想一天都陪着她      苏昭君指了指空空的背篓,摊摊手,叹了口气      “不装满,回去娘亲要骂人的”      少年当做理解的点点头,如今天气热,猎物在家里不能久放,变味了就没人要了,要趁着新鲜拿去卖了   他走过去几步,摸摸少女的头      “好吧,今晚来我家吃兔子肉”      王乘风带着猎物和弓箭走后,苏昭君背着药篓继续在山林里面找石阳草,石阳草长在向阳之处的石头缝里,以苏昭君对这片山地的熟悉,石阳草最多的地方因该是露水坡上,苏昭延的先生景秀瑜的草庐就在那儿。      苏昭君在山里面踌躇了一会儿,想到有可能会碰到景秀瑜心里便不太愿意去,这种躲避心里      源于自己年少时的冲动,每每想到,苏昭君懊恼不已。      可是没有石阳草她交不了差,最重要的是不想让娘亲知道她又在山里头打猎。      没犹豫多久,她就顺着山路过去了。      到了露水坡上,从上往下看着那几间茅舍,舍前松柏环绕,青竹绿意冉冉,竹间有清溪流过,对面山麓云雾缭绕,隐隐有几分遗世出尘的味道      远远的便见,草庐前面的净坪里坐着十来个孩子,一个白衣秀士坐在前面,轮廓清晰,一手执起卷,低沉清冷的朗诵声在山间幽谷里不染凡俗。      弟子们跟着他所读的摇头晃脑一遍遍的读起来      据说景秀瑜的先辈是前朝的大贤士,在京城里当官,很有名气,后来却不知什么原因,辞官回家,带着妻儿子女隐居在此,景秀瑜也非在这里出生,他八岁那年才从到这里,在露水坡上住了十年。      十年里他偶尔也会下山,村里面很少看到这种俊美清冷的男子,每回路过,村里面很多女孩子看到他会脸红,像苏昭君这种野丫头会跟在他身后跑。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学生当中,仔细的听着,忽然转身朝她的方向走来,苏昭君赶紧将目光一收,退到草丛后面,低着头绕过草庐往上走。      她这种野丫头原本和他这种清高孤寡的隐士八竿子都打不着,可是露水坡离昭君村并不远,这位年轻的隐士在山沟沟里头也颇为出名。      一年前景秀瑜到昭君村来走访,她正和几个村里面的少女在清凉河边玩水,看着景秀瑜执着一柄青竹油纸伞从林间小道里走出来,正好路过清凉河,几个少女看着他眼睛都直了,更有几个低着头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潮,只有苏昭君赤着脚大喇喇的跑上去,张开手臂突兀的横在他身前,扬着秀气的眉毛说道      “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你”      对于苏昭君这种活了两世的女人来说,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带着一点调戏的味道,可是当她那么真切的看到景秀瑜俊美非凡的脸时,心里砰砰的乱跳起来。      景秀瑜在油纸伞下轻轻抬起头来,微抿着唇,低低道      “姑娘,在下已有婚约”      一句话将小姑娘满腔的热情浇得凉凉的,她垂头丧气的走开,河里面的姑娘哄笑开来,   从此以后别人都说她厚脸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虽不是只癞蛤蟆,但景秀瑜的的确确是让人嘴馋的天鹅肉。      她犹记得那时烟雨蒙蒙,男子白皙俊秀的脸透着冷玉般的清寒之气,灼热的印在她年少的心口上,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种田文种田文种田文没人看么?半个收藏也无,某夜好悲桑啊~~~ ☆、山里面的清士   苏昭君从他草庐的后院绕过去,在青竹林林后,有大片的石阳草从石头缝里钻出来,长得颇为翠绿,苏昭君心里一喜,把这些草摘完,差不多就能完成任务了。      苏昭君并未连根拔起,而是在露出石缝的末端用镰刀将草割下来,或许…不隔多少天,石阳草还会再长出来,那个时候她还有机会再来吧      苏昭君一惊,她怎么下意识的就想到这个…难道对景秀瑜还有非分之想么,那个男人是不属于自己的,他饱读诗书,才学盖世,就算如今没有了显赫的家世,也是出生在享誉盛名的书香门第,他会有个温柔娴淑的女子红袖添香与他诗词唱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薄茧的手,认命的叹了口气…而不知她这种粗鲁野蛮的女人。      想了想,苏昭君便打消了先前心里的念头…      石阳草已经采摘了满背篓,她顺着竹林里的小路往草庐旁走过去,昭延一直都说先生十分喜欢他,平日里在家里很刻苦,不知道上课的时候表现怎么样。      她想隔着竹林看上一眼,当然决不能让景秀瑜或者昭延发现她的行踪      那时候一堂课已经结束,十来个个孩子在净坪里玩耍,只有她家昭延跪坐在案前认真的读书,小嘴还念念有词,苏昭君看了心下甚慰。      她苏昭君这一生的时光可能注定要在这个小山村里消磨掉      可是苏昭延不一样,他还那么小那么聪明,有良师指导,未必不能通过读书的方式谋求功名,衣锦还乡,再也不要过这种苦日子。      景秀瑜不轻易收弟子,这些看起来年纪小的孩子,都是附近三个村里面出类拔萃的      她对这个弟弟,寄予厚望呢      眼角的余光不知不觉瞥着在净坪的石桌上,静坐喝茶的男子…忽然在离她不愿出的小山岗的草丛里,忽然窜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半空里张牙舞爪,嚎叫了一声,就朝景秀瑜扑过去      那些小孩已经吓得尖叫起来,赶紧跑开去,苏昭延也从书上抬起头来,小脸一变,大呼着朝景秀瑜的方向跑过来      “是豺,先生小心”      这变故突然,景秀瑜见八岁大小的孩子不怕死的朝他跑来,本来冷静的人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伸手阻止他,低声喝道      “昭延,别过来,危险”      苏昭延被他的喝声吓得一愣,毕竟他还是不敢轻易冒犯先生的威严,呆呆的站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一扑不中的豺,再次对景秀瑜发起攻势。      苏昭君不紧不慢的从腰上拿出羽箭,拉上满弓,嗖的一声,箭如流矢,分毫不差的从獐子的后颈贯穿至咽喉,接踵而来的第二箭射穿豺的肚子,彻底的完结了那只畜生的性命。      眼看着已经化险为夷,所有人都从刚才的凶险中回过神来,眼光纷纷朝林密中射出羽箭的地方看去   有小孩脆生生的呼道      “竹林后有人,是她救了先生”      苏昭延已经猜到是谁,拍着手兴奋的叫起来      “是我姐姐,姐姐,是你吗?”      苏昭君见藏不住,只得从绿竹掩映里走出来。      景秀瑜的目光已经看向她,草庐旁矮竹遮得严严密密,青翠起伏里忽然就走出个短裳红裙的少女,扎着两只黑油油的大辫子,刘海覆额,白皙的小脸上一对闪亮乌黑的大眼睛,虽然年纪小,但可见身形纤瘦而妙曼,让他讶异的是,少女脸上有种不符年纪的坚毅果敢之色。      那少女从黄土堆上背着药篓直接跳下来,动作十分轻盈伶俐,直接落到走到近前的苏昭延旁边,弯身摸了摸小孩的头,忍不住轻声责备道      “刚刚很危险,你应该站在原地不动,让先生快跑就是了”      苏昭延人虽小,却听的懂她话里面的意思,姐姐是让他先保护好自己然后才去照顾别人,如果自己都保护不好就不要去管别人,可是先生就在眼前,这样说好像不太好,何况先生对他好,他怎么能只顾着自己逃命不管他死活呢,可是姐姐向来口无遮拦,何况她只是太过关心了而已   希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姐姐,书里面说,见义不为,非勇也,你不是常教会我要做一个勇敢的人么?”      苏昭君被他一句话堵住嘴,当着景秀瑜的面又不好说不对,昭延善良,还是不要拿自己扭曲的价值来让他改变      不过刚才的确危险,哪个做姐姐的不护着自己的弟弟…虽然眼前的人的确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可是不代表有资格拿自己的弟弟赔命      说着,景秀瑜已走过来,长衫落地,袍袖襟风,一个蹲下来的姿势也显得十分秀逸不俗      他摸摸小孩的头,薄唇轻勾,声音如山泉里的流水低沉而悦耳      “昭延, 凡是要量力而行,能做及做,不能则不要勉强自己,你现在的能力不足以保护别人,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再说这句话不迟,懂么?”      苏昭延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若不是姐姐在后面,他差点又给先生添乱了吧,小声道      “先生,我懂了”      然后知趣的把空间让给两个大人,从刚才景秀瑜蹲下的一刻开始,苏昭君的目光便不知不觉的落在他身上      景秀瑜抬起头来,才发现少女正呆愣的望着他的脸,此时露出的少女神态又与刚才完全不同,他站起来,打量少女,见她背上背着一篓的草药,手里拿着长弓,脚下穿着布鞋,袖口高卷,露出两截白皙的藕臂,臂上有几条细细的血丝,手上也磨破了皮,打猎后又要采药,想必辛苦   他和苏昭君见过几次面,这个硬气大胆的少女给他留下了些印象,他还是记得她的   他有礼做揖,温声道      “苏姑娘,谢谢你搭救之恩”      苏昭君看他出神,被他的话打断,这才不好意思的把目光收回,眼睛微闪,忽然发现男子漂亮的凤眸也在打量她,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之下,苏昭君有点脸红,却也没有躲避。      美男在前,宛若轻松秀谷,玉树临风,他身上透着一股曲水流云般的悠然气质,好像一副画卷,美的惊心。      他的肤色偏白皙,如同暖玉般细腻柔和,青丝用一只普通的簪子挽在脑后,未曾束冠,天庭饱满,眉目之间笼着淡淡的书卷气,眉形修长而飞扬,一对很漂亮的凤眸沉静如水,高直挺拔的鼻,鼻尖秀气,微抿着薄唇的神色,和两年前那个烟雨中的少年一模一样   很饱眼福      早已心猿意马,口里面却一本正经的说道      “以后小心点,先生可去村里面养狗的人家讨只小狗喂着,平日听到狗吠声,豺以为附近有猎人便不敢接近,这样对先生和学生们都好”      景秀瑜见她说话俨然又是大人口气,她年少经历的多,也难怪如此少年老成,一片好心自然不会拒绝      “依姑娘所言便是”      苏昭君背着背篓回去的时候,王乘风不敢直接去她家,躲在大树后面已等候多时,远远的看到她背着药篓哼着小曲回来了,小跑了几步去迎上她      苏昭君见他来了便在田埂中停下步子,王乘风迎面对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抬手弹了弹少女的脑袋   “昭昭,怎么才回来,我去趟镇子里都回来一个时辰了”      话虽在埋怨,脸上却半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然后一个旋身,和她并肩着走,伸出一臂勾着她的肩      见她粉嫩的脸上汗水淋漓,抬起袖子就要为她擦干,苏昭君把伸过来的手打开,顺便也甩掉他挂在肩膀上的手      她娘那些叨叨絮絮的话说多了她还真记在心上了,在她心里就把王乘风当哥哥看一般,不过这小子越是长大越是爱粘着她,比她亲弟苏昭延还要烦人,虽然这段时间他习武去了,不过一有时间还是巴着不放,拿眼睛瞪着他说道      “王乘风我们都是大人了,以后别这个样子了,给家里面的人看到了不好”      苏昭君这样做,颇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说完之后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不说呢又怕他不明白      夕阳正投在她对面下丫头的脸上,金黄的光在她粉嘟嘟的脸上铺了一层,若不是那眸光太过倔强,他的小昭儿长得真是玉雪可人叫人喜欢      虽然她有意要拉开与他的距离,半嗔半恼,但是王乘风摸得透她的个性,这会跟他闹脾气撒野撒泼,过了明天也就忘记这事了      昭儿虽嘴巴刁心思厉害,却绝不是个弯弯肠子表里不一的人,她说话直率,为人磊落,身上的坚强和韧性都是他喜欢的      而她既然懂得了男女大防,那他也会用另一种方式来和她相处,他王乘风不仅仅要做她的哥们儿,还要做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不忍拂了她的意思,王乘风乖乖的和她保持距离,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五十文钱摊在她面前,眼神却一如既往的灼热      “我找了家要野味的酒楼买了,就这么多,够你们家三儿一个月用了”      昭君村离镇不远,往返半天的时间也就够了,苏昭君见他回来了半点不奇怪,把钱全部拿到手里,刚才还说和他有男女之别,这回又伸手点了点少年的脑袋   有点不讲理   “王乘风,你见识比我多,也不许你在我面前装的很大人的样子”      王乘风扬起嘴唇又笑了      “昭儿…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像个老太婆”      “你才是老头子呢…”      “小老太婆真凶啊,和老头子是天生一对…”      “哼,你休想,我才不会嫁给你”      说着两人又打闹起来,此时倦鸟归林,清凉河边陆续有归家的行人,他们的笑声传过田野传过山岗传到很远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啊留言啊快到碗里来吧,怎么会这样的清冷呢…难道一点可看之处也没有嘛……??? ☆、她出手打人   苏昭君回来晚了,魏良人不免唠叨几句,苏昭君今日里赚了点银子心情好也不和她顶嘴,忍着她骂了一阵   径自把药篓里的草药倒出来,在晒盘里摊匀称,拿到屋外风干,转回屋笑嘻嘻的帮魏良人捏捏肩      “娘,我今日采了好多石阳草,自然晚点回来,等草药晒干,过几日赶集,便拿到集市上买了,我知道您辛苦,我替你为了替您分担点,免得把你累坏了”      苏昭君说话向来冷嘲热讽,平日里在她这个娘面前也没大没小的,这些好听孝顺的话说的比顺口溜还利索,魏氏诧异这孩子怎么忽然懂起事来,大感意外,往后轻轻一瞥      “说这些好话来堵为娘的嘴,不会是今日在外面又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吧…”她眼神一厉,顿时想起来   “苏昭君,你不会瞒着我偷偷在山上打猎吧?”      苏昭君神色不变,狗腿的笑了笑      “我发誓,要是瞒着你,以后就再也嫁不出去”      魏良人听了这样的话心里自然不舒服,哪里有父母不希望女儿将来找个好人家的,虽然平日里骂得多打得多,终归心里是爱之深责之切,说的都是气话而已,她就两个孩子,哪个不是心头上的肉,只她这傻姑娘,长这么大,还是不了解做娘的苦心啊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板着脸责怪道      “你这张烂嘴,净说些不中听的,你要是不嫁出去,你不丢人我这个做娘的还觉得丢人呢,别在这儿给我添堵,赶紧的去把布给我送去蓝秀才家,他家里面等着要用呢”      苏昭君如蒙大赦一般,抱着几匹织好的布,一溜烟的就跑了。      到了蓝秀才家,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了,苏昭君见他家大门紧闭,敲了敲没人应,便抱着布又原路返回。      回到家里,苏昭延已经回来了,桌上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只是些寻常的野菜也勾的她食指大动,腹中饥肠乱叫,看着直流口水,忍不住就想拿手去捏菜吃      还有一盘兔肉,是隔壁王小六家送来的,王小六本想叫她过去吃饭,谁知他爹爹瞅着儿子打了许多猎物,心里头高兴,剥皮煮了两只兔子,便拿了些过来与邻家分享。      苏昭君也不想一个人过去吃肉,娘亲和弟弟在家里吃米饭咸菜,如此一来,便能每个人都吃到,心里头乐滋滋的      “姐姐,又偷吃了”   苏昭延跳跳的出来从柴房那边跳出来,手里拿着几副碗筷,苏昭君将手收回去,讪讪道      “昭延,你又懂事了很多,姐姐反倒不如你了”      转眼苏昭延已经把碗乘好了米饭,所谓的米饭也不尽是米饭,和了些红薯南瓜在里头,这样既可以节省粮食又可填饱肚子。      昭延笑了笑      “姐姐懂得比我多,而且一直保护我,在昭延心里姐姐和娘亲都是最重要的,先生对我说,姐姐很能干,也很聪明”      苏昭君一惊,她和景秀瑜不过数次见面,说话也没说几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很能干也很聪明呢   “你们先生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苏昭延心里对姐姐有种崇拜感,姐姐很神奇,总是能帮他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他有时候觉得姐姐的想法和先生的很不一样,听起来另类,却又十分有道理   他拍着胸膛很自豪的说道      “今天就我一人把风雨的意思解释出来,先生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跟先生说是姐姐告诉我的”   苏昭君愕然了一下,怎么自己忽然有种被关注的感觉呢…还没说话      昭延趁着娘亲还在柴房里刷锅,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苏昭君的面前   眨着明亮的眼睛,悄悄的说道      “先生说你的手臂上有很多伤,拿着这个药涂一涂,两三日便会好”      苏昭君看着那瓶药半天没说出话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连她自己都不曾在意的伤,他怎么会知道?      苏昭延自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东西,又把今天景秀瑜交代他的话原原本本的跟苏昭君说了      “先生说,姐姐今日救了她,这个当做是酬谢之礼,还请姐姐收下”      原来是这样…苏昭君刚才还有点紧张或者期待,景秀瑜能对她有点别的什么意思…到底是自己多想了,他们这些清高的读书人向来都喜欢礼尚往来,不过苏昭君可没有要他还人情的意思      …既然送来了,那她就收下吧,听到脚步声来,赶紧把药塞入怀里,嘱咐了苏昭延一句      “别在娘面前说”      苏昭延会意的点点头      三人吃饭完毕后,苏昭延留在房里读书,苏昭君洗澡完毕后,帮娘织了一匹布,夜深了便回房休息。      她撒开头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睁开眼睛在黑暗里瞪着,眸子仿佛是暗夜里的两簇光      从吃饭开始她就心不在焉,胸口感觉被什么堵得慌,她爬起身来,将吹了个火折子将煤油灯点燃,将藏在枕头底下的小药瓶拿出来,放在灯下有细细的看了一番,瓷瓶釉光透亮,虽然小小的,她们这些寻常的农家是用不起的,她拿在手里转动着瓶身把玩了好一会儿      …瞎想什么,不过是个谢礼而已,也许是礼貌客气保持他们书香世家的风范罢,也许心里一点也不在意吧      拔开瓶塞,里面一股透凉清新的药味,她用手指从里面掏出一点,卷起袖子,往玉臂上几条划痕少抹了点,又在手掌里抹了点      感觉一阵清凉舒服之意,想到不过是庸人自扰,徒增烦恼而已,便吹灭了灯,睡觉去了。      次日起来,苏昭君,还没吃饭便继续拿着三匹布去了蓝秀才家,正好碰到开门出来倒水的蓝秀才      她几步走过去,也没注意,粗着嗓子打了声招呼      “蓝伯伯,您老起的这么早啊,吃过早饭了么?”      蓝秀才闻声抬起头来,见少女活蹦乱跳的朝他走过来,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      他是个不第秀才,在村里也有些名气,平时,逢年过节红白喜字,对子春联喜帖祭文都是请他来书文,因为他有学问,村里面的人尊称他一声先生,蓝秀才自负才学过人,还招收了几个学生在门下,靠着这点收入养活一家三口也还算过得去。      苏昭君这种不知礼数,粗鲁又的女孩子看在他眼里实在不像话,便很生气的说道      “真是世风日下,姑娘家的莽莽撞撞的,丢人现眼,也怪你爹爹生前没好好教养,和你娘一个德行”      苏昭君没料到自己兴高采烈的来,他迎面就给自己浇了盆冷水,同村的人都知道些底细,   自从十年前景秀瑜一家归隐在露水坡上之后,他蓝秀才便无人问津了      景秀瑜的先父是前朝大学士,天下盛名,又得百姓爱戴,虽平日里不爱接受百姓的邀请,有时候百姓盛情实在难以拒绝,便偶尔也留个墨宝在山下。      有些闻名而来,不惜千金求他一副字画,也是可遇不可求,如此一来,蓝秀才便更显渺小浅陋了      后来,景秀瑜在山上开办的学堂,教习孩子读书,蓝秀才的饭碗也被他给抢了,英雄无用武之地,心里面越发是不痛快,动不动便发脾气给人脸色      心里暗骂一句,酸秀才,谁要你技不如人      脸上的笑容也敛得干干净净,她不卑不吭的说道      “蓝伯伯,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您老人家何必把罪栽到他头上来,我娘是个妇道人家,不识字不读书,却也靠着自己一双手拉扯我们姐弟两长大,您好歹是个读书人,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您老比我更明白,怎能说我娘亲不好呢?”      蓝秀才未料她会反驳,话里面还有几分道理,反倒是他理亏,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哼了一声,脸上带着怒容      “我家闺女要是像你这样,老早我就一棍子打出去”      “爹爹,你又在和谁吵架了?”里面的女子闻声出来,娇滴滴的声音好像三月里柳枝上的黄莺,待人走近来,让人眼前又是一亮。      村上的人都说,秀才家养了个好闺女,年方二八,白嫩嫩一张银盘脸,水汪汪的杏眼,琼鼻樱口,气质又温柔大方,是村里里最美丽的姑娘,许多未成亲的男子恋慕的对象,不过这蓝真真眼光高,一个也看不上。      蓝真真走到自己爹爹身边,柔声道“爹,又不是什么大事,犯得着跟人家生气么?”她这话虽然是对蓝秀才说,实则是骂苏昭君在长辈面前粗鲁无礼不懂规矩      苏昭君自然听懂她话中有轻辱之意,表面上没什么,心底冷笑,蓝真真抬头又换了个脸色,朝她歉意一笑      “爹爹说话无心,昭君妹妹还请莫怪”      苏昭君懒得跟这对父女计较,淡淡点点头,将手中布匹给她看,说道      “我是来送布的,真真姐姐,一共九十文钱”      本来苏昭君这话惹得蓝秀才一肚子的火气,再说下去就要翻脸,还好蓝真真过来打圆场,秀才心里又想要这三匹布,他贪便宜又瞅着手工比其他的人都要好很些      蓝秀才此时自然拉不下这个脸,蓝真真却笑着从屋里拿钱给她,苏昭君也不愿多留,松了布拿了钱就走。      走了一段路,跳过几处田埂,苏昭君隐隐听到有哭声,她走近一看,原来王石家的孙子正揪着村里面的傻妞王梨花的衣襟逼她拿钱出来      王小海今年十八岁,家里面几代单传,他家租种了几亩薄田,家境也还算过得去,从小爷爷奶奶爹爹娘亲纵容惯了,便养成这泼皮霸王性子,但凡见到弱小的人都要欺负。      王梨花是山脚下王婆子的孙女,自小死了爹娘,祖孙相依为命,脑子又不好使,家里面种了很多梨树,小时候没有名字,长到十岁后村里面的人便叫她梨花。      苏昭君曾经去过那片梨园,看着金黄的梨流口水,又知梨花奶奶靠着为生,不敢去偷,梨花奶奶瞧见了,便笑着从树上摘了几个梨子塞到她的衣兜里,还摸着她的头,说苏昭君比梨花聪明乖巧,我们家梨花要是有你一半好,老婆子以后也不要担心了。      村里面的人都说她是个疯野的丫头,只有梨花奶奶说她聪明乖巧      梨花虽傻愣,却也不是智障,人很勤快,从小学会照顾奶奶,摘了梨子和奶奶一起挑镇里卖,梨花奶奶把那些钱积攒下来准备给梨花置嫁妆用。      王梨花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哇哇哭起来,身上头发上到处都是泥儿,刚才肯定吃了不少苦头,王小海变本加厉的凶起来      “傻丫头,别哭了,再哭我把你给卖了,你把昨日里你家婆子给的钱与我,我便不为难你,你要是不给,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卖给人贩子”      王梨花哭的更凶很了,口里面一个劲的嚷嚷      “我不给,我不给,奶奶说钱梨花自己兜着,不能给别人”      “梨花自己兜着,不能给别人”      “臭丫头,你还哭”王小海迎面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打的王梨花半边脸都肿起来。      苏昭君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后面揪住王小海的衣领,蛮力将他往后扯      “王小海,梨花这点钱你也敢要,不怕遭报应么?”      王小海感觉后劲被人勒的紧紧的,心里正骂谁他妈的敢来坏他的好事,回头瞄去,正是张粉嫩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不是苏昭君是谁?      王小海是村里面的霸王,他亲眼瞧见过十几岁的苏昭君打猎的本事,加上她家的婆娘也彪悍泼辣,谁见了这对母女都要避让三分,王小海自然不例外,平日里他也这小妮子井水不犯河水,今儿是怎么了,居然来找他的茬!      王小海一把扔开王梨花,虽然衣襟被揪住,他的气势仍然很嚣张      “苏昭君,我的事情你最好别管,惹急了我,连你一块对付,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苏昭君挑挑眉,用不太符合十四岁少女的冷厉目光看着他,她勾勾嘴      “是么,免得你待会动手,姑娘我现在就让你没力气对付我”      说着她提着王小海的衣襟就往后一摔,王小海的脚下踩在泥地里,一个不稳往仰头往田里栽去      身体刚落地,他用手撑着上半身就要站起来,苏昭君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抬腿往他肚子上猛踢,她脚上力道又重,王小海拿手来也挡不住,到最后捂着肚子只会躲闪      踢得差不多了,苏昭君分开两腿坐在他的身上,擂起硬邦邦的拳头就照着他脸上打      她本来就瘦,手上的骨头硌得脸发疼,拳头虽小但那一拳的力道好像是实沉的石头砸在脸上      她来势汹汹,加上开始就被她占了先机,王小海还击不得,连连惨叫,他鼻开脸肿,又青又紫,苏昭君打累了,便从他身上站起来,照着他的肚子又窜了一脚      “想报仇的话以后来找我,若我还看到你欺负王梨花,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小海捂着脸站起身来,浑身狼狈不堪,恶狠狠的瞪着她      “有仇不报非君子,苏昭君,你记着,这笔账一定找你算”      苏昭君“切”了一声   “你也算君子,滚去吧”      王小海走后,苏昭君把一直坐在泥坑里的王梨花扶起来,王梨花被刚才她的凶悍都吓呆了,脸上被泥水弄得脏兮兮的,睁着一双闪亮清澈的眼睛,怔了半天没有说话      苏昭君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泥,安慰道      “没事了,快点回家吧,以后王小海不敢来抢你的钱了”      苏昭君见擦不干净,从袖里拿出一块帕子给她,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吓怕了,梨花可真是个小孩子,笑了笑      “擦擦吧,让梨花奶奶看到了不好,你家就在山上了,奶奶还在等你呢,快点回去吧”      王梨花终于回过神来,泪水一滴滴的往下掉,在乌黑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她委委屈屈的扁扁嘴,哽咽道      “昭昭…”      苏昭君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又戏谑起来      “王梨花这么大了还爱哭,你羞不羞,你这么软弱,怎么守得住梨花奶奶留给你的梨园啊,你要学会坚强勇敢点,在别人挥来拳头之前,先朝他的命根子蹿一脚”她拍拍王梨花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梨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苏昭君回来晚了,魏良人不免唠叨几句,苏昭君今日里赚了点银子心情好也不和她顶嘴,忍着她骂了一阵   径自把药篓里的草药倒出来,在晒盘里摊匀称,拿到屋外风干,转回屋笑嘻嘻的帮魏良人捏捏肩      “娘,我今日采了好多石阳草,自然晚点回来,等草药晒干,过几日赶集,便拿到集市上买了,我知道您辛苦,我替你为了替您分担点,免得把你累坏了”      苏昭君说话向来冷嘲热讽,平日里在她这个娘面前也没大没小的,这些好听孝顺的话说的比顺口溜还利索,魏氏诧异这孩子怎么忽然懂起事来,大感意外,往后轻轻一瞥      “说这些好话来堵为娘的嘴,不会是今日在外面又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吧…”她眼神一厉,顿时想起来   “苏昭君,你不会瞒着我偷偷在山上打猎吧?”      苏昭君神色不变,狗腿的笑了笑      “我发誓,要是瞒着你,以后就再也嫁不出去”      魏良人听了这样的话心里自然不舒服,哪里有父母不希望女儿将来找个好人家的,虽然平日里骂得多打得多,终归心里是爱之深责之切,说的都是气话而已,她就两个孩子,哪个不是心头上的肉,只她这傻姑娘,长这么大,还是不了解做娘的苦心啊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板着脸责怪道      “你这张烂嘴,净说些不中听的,你要是不嫁出去,你不丢人我这个做娘的还觉得丢人呢,别在这儿给我添堵,赶紧的去把布给我送去蓝秀才家,他家里面等着要用呢”      苏昭君如蒙大赦一般,抱着几匹织好的布,一溜烟的就跑了。      到了蓝秀才家,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了,苏昭君见他家大门紧闭,敲了敲没人应,便抱着布又原路返回。      回到家里,苏昭延已经回来了,桌上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只是些寻常的野菜也勾的她食指大动,腹中饥肠乱叫,看着直流口水,忍不住就想拿手去捏菜吃      还有一盘兔肉,是隔壁王小六家送来的,王小六本想叫她过去吃饭,谁知他爹爹瞅着儿子打了许多猎物,心里头高兴,剥皮煮了两只兔子,便拿了些过来与邻家分享。      苏昭君也不想一个人过去吃肉,娘亲和弟弟在家里吃米饭咸菜,如此一来,便能每个人都吃到,心里头乐滋滋的      “姐姐,又偷吃了”   苏昭延跳跳的出来从柴房那边跳出来,手里拿着几副碗筷,苏昭君将手收回去,讪讪道      “昭延,你又懂事了很多,姐姐反倒不如你了”      转眼苏昭延已经把碗乘好了米饭,所谓的米饭也不尽是米饭,和了些红薯南瓜在里头,这样既可以节省粮食又可填饱肚子。      昭延笑了笑      “姐姐懂得比我多,而且一直保护我,在昭延心里姐姐和娘亲都是最重要的,先生对我说,姐姐很能干,也很聪明”      苏昭君一惊,她和景秀瑜不过数次见面,说话也没说几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很能干也很聪明呢   “你们先生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苏昭延心里对姐姐有种崇拜感,姐姐很神奇,总是能帮他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他有时候觉得姐姐的想法和先生的很不一样,听起来另类,却又十分有道理   他拍着胸膛很自豪的说道      “今天就我一人把风雨的意思解释出来,先生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跟先生说是姐姐告诉我的”   苏昭君愕然了一下,怎么自己忽然有种被关注的感觉呢…还没说话      昭延趁着娘亲还在柴房里刷锅,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苏昭君的面前   眨着明亮的眼睛,悄悄的说道      “先生说你的手臂上有很多伤,拿着这个药涂一涂,两三日便会好”      苏昭君看着那瓶药半天没说出话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连她自己都不曾在意的伤,他怎么会知道?      苏昭延自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东西,又把今天景秀瑜交代他的话原原本本的跟苏昭君说了      “先生说,姐姐今日救了她,这个当做是酬谢之礼,还请姐姐收下”      原来是这样…苏昭君刚才还有点紧张或者期待,景秀瑜能对她有点别的什么意思…到底是自己多想了,他们这些清高的读书人向来都喜欢礼尚往来,不过苏昭君可没有要他还人情的意思      …既然送来了,那她就收下吧,听到脚步声来,赶紧把药塞入怀里,嘱咐了苏昭延一句      “别在娘面前说”      苏昭延会意的点点头      三人吃饭完毕后,苏昭延留在房里读书,苏昭君洗澡完毕后,帮娘织了一匹布,夜深了便回房休息。      她撒开头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睁开眼睛在黑暗里瞪着,眸子仿佛是暗夜里的两簇光      从吃饭开始她就心不在焉,胸口感觉被什么堵得慌,她爬起身来,将吹了个火折子将煤油灯点燃,将藏在枕头底下的小药瓶拿出来,放在灯下有细细的看了一番,瓷瓶釉光透亮,虽然小小的,她们这些寻常的农家是用不起的,她拿在手里转动着瓶身把玩了好一会儿      …瞎想什么,不过是个谢礼而已,也许是礼貌客气保持他们书香世家的风范罢,也许心里一点也不在意吧      拔开瓶塞,里面一股透凉清新的药味,她用手指从里面掏出一点,卷起袖子,往玉臂上几条划痕少抹了点,又在手掌里抹了点      感觉一阵清凉舒服之意,想到不过是庸人自扰,徒增烦恼而已,便吹灭了灯,睡觉去了。      次日起来,苏昭君,还没吃饭便继续拿着三匹布去了蓝秀才家,正好碰到开门出来倒水的蓝秀才      她几步走过去,也没注意,粗着嗓子打了声招呼      “蓝伯伯,您老起的这么早啊,吃过早饭了么?”      蓝秀才闻声抬起头来,见少女活蹦乱跳的朝他走过来,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      他是个不第秀才,在村里也有些名气,平时,逢年过节红白喜字,对子春联喜帖祭文都是请他来书文,因为他有学问,村里面的人尊称他一声先生,蓝秀才自负才学过人,还招收了几个学生在门下,靠着这点收入养活一家三口也还算过得去。      苏昭君这种不知礼数,粗鲁又的女孩子看在他眼里实在不像话,便很生气的说道      “真是世风日下,姑娘家的莽莽撞撞的,丢人现眼,也怪你爹爹生前没好好教养,和你娘一个德行”      苏昭君没料到自己兴高采烈的来,他迎面就给自己浇了盆冷水,同村的人都知道些底细,   自从十年前景秀瑜一家归隐在露水坡上之后,他蓝秀才便无人问津了      景秀瑜的先父是前朝大学士,天下盛名,又得百姓爱戴,虽平日里不爱接受百姓的邀请,有时候百姓盛情实在难以拒绝,便偶尔也留个墨宝在山下。      有些闻名而来,不惜千金求他一副字画,也是可遇不可求,如此一来,蓝秀才便更显渺小浅陋了      后来,景秀瑜在山上开办的学堂,教习孩子读书,蓝秀才的饭碗也被他给抢了,英雄无用武之地,心里面越发是不痛快,动不动便发脾气给人脸色      心里暗骂一句,酸秀才,谁要你技不如人      脸上的笑容也敛得干干净净,她不卑不吭的说道      “蓝伯伯,我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您老人家何必把罪栽到他头上来,我娘是个妇道人家,不识字不读书,却也靠着自己一双手拉扯我们姐弟两长大,您好歹是个读书人,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您老比我更明白,怎能说我娘亲不好呢?”      蓝秀才未料她会反驳,话里面还有几分道理,反倒是他理亏,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哼了一声,脸上带着怒容      “我家闺女要是像你这样,老早我就一棍子打出去”      “爹爹,你又在和谁吵架了?”里面的女子闻声出来,娇滴滴的声音好像三月里柳枝上的黄莺,待人走近来,让人眼前又是一亮。      村上的人都说,秀才家养了个好闺女,年方二八,白嫩嫩一张银盘脸,水汪汪的杏眼,琼鼻樱口,气质又温柔大方,是村里里最美丽的姑娘,许多未成亲的男子恋慕的对象,不过这蓝真真眼光高,一个也看不上。      蓝真真走到自己爹爹身边,柔声道“爹,又不是什么大事,犯得着跟人家生气么?”她这话虽然是对蓝秀才说,实则是骂苏昭君在长辈面前粗鲁无礼不懂规矩      苏昭君自然听懂她话中有轻辱之意,表面上没什么,心底冷笑,蓝真真抬头又换了个脸色,朝她歉意一笑      “爹爹说话无心,昭君妹妹还请莫怪”      苏昭君懒得跟这对父女计较,淡淡点点头,将手中布匹给她看,说道      “我是来送布的,真真姐姐,一共九十文钱”      本来苏昭君这话惹得蓝秀才一肚子的火气,再说下去就要翻脸,还好蓝真真过来打圆场,秀才心里又想要这三匹布,他贪便宜又瞅着手工比其他的人都要好很些      蓝秀才此时自然拉不下这个脸,蓝真真却笑着从屋里拿钱给她,苏昭君也不愿多留,松了布拿了钱就走。      走了一段路,跳过几处田埂,苏昭君隐隐听到有哭声,她走近一看,原来王石家的孙子正揪着村里面的傻妞王梨花的衣襟逼她拿钱出来      王小海今年十八岁,家里面几代单传,他家租种了几亩薄田,家境也还算过得去,从小爷爷奶奶爹爹娘亲纵容惯了,便养成这泼皮霸王性子,但凡见到弱小的人都要欺负。      王梨花是山脚下王婆子的孙女,自小死了爹娘,祖孙相依为命,脑子又不好使,家里面种了很多梨树,小时候没有名字,长到十岁后村里面的人便叫她梨花。      苏昭君曾经去过那片梨园,看着金黄的梨流口水,又知梨花奶奶靠着为生,不敢去偷,梨花奶奶瞧见了,便笑着从树上摘了几个梨子塞到她的衣兜里,还摸着她的头,说苏昭君比梨花聪明乖巧,我们家梨花要是有你一半好,老婆子以后也不要担心了。      村里面的人都说她是个疯野的丫头,只有梨花奶奶说她聪明乖巧      梨花虽傻愣,却也不是智障,人很勤快,从小学会照顾奶奶,摘了梨子和奶奶一起挑镇里卖,梨花奶奶把那些钱积攒下来准备给梨花置嫁妆用。      王梨花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哇哇哭起来,身上头发上到处都是泥儿,刚才肯定吃了不少苦头,王小海变本加厉的凶起来      “傻丫头,别哭了,再哭我把你给卖了,你把昨日里你家婆子给的钱与我,我便不为难你,你要是不给,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卖给人贩子”      王梨花哭的更凶很了,口里面一个劲的嚷嚷      “我不给,我不给,奶奶说钱梨花自己兜着,不能给别人”      “梨花自己兜着,不能给别人”      “臭丫头,你还哭”王小海迎面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打的王梨花半边脸都肿起来。      苏昭君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后面揪住王小海的衣领,蛮力将他往后扯      “王小海,梨花这点钱你也敢要,不怕遭报应么?”      王小海感觉后劲被人勒的紧紧的,心里正骂谁他妈的敢来坏他的好事,回头瞄去,正是张粉嫩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不是苏昭君是谁?      王小海是村里面的霸王,他亲眼瞧见过十几岁的苏昭君打猎的本事,加上她家的婆娘也彪悍泼辣,谁见了这对母女都要避让三分,王小海自然不例外,平日里他也这小妮子井水不犯河水,今儿是怎么了,居然来找他的茬!      王小海一把扔开王梨花,虽然衣襟被揪住,他的气势仍然很嚣张      “苏昭君,我的事情你最好别管,惹急了我,连你一块对付,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苏昭君挑挑眉,用不太符合十四岁少女的冷厉目光看着他,她勾勾嘴      “是么,免得你待会动手,姑娘我现在就让你没力气对付我”      说着她提着王小海的衣襟就往后一摔,王小海的脚下踩在泥地里,一个不稳往仰头往田里栽去      身体刚落地,他用手撑着上半身就要站起来,苏昭君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抬腿往他肚子上猛踢,她脚上力道又重,王小海拿手来也挡不住,到最后捂着肚子只会躲闪      踢得差不多了,苏昭君分开两腿坐在他的身上,擂起硬邦邦的拳头就照着他脸上打      她本来就瘦,手上的骨头硌得脸发疼,拳头虽小但那一拳的力道好像是实沉的石头砸在脸上      她来势汹汹,加上开始就被她占了先机,王小海还击不得,连连惨叫,他鼻开脸肿,又青又紫,苏昭君打累了,便从他身上站起来,照着他的肚子又窜了一脚      “想报仇的话以后来找我,若我还看到你欺负王梨花,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小海捂着脸站起身来,浑身狼狈不堪,恶狠狠的瞪着她      “有仇不报非君子,苏昭君,你记着,这笔账一定找你算”      苏昭君“切”了一声   “你也算君子,滚去吧”      王小海走后,苏昭君把一直坐在泥坑里的王梨花扶起来,王梨花被刚才她的凶悍都吓呆了,脸上被泥水弄得脏兮兮的,睁着一双闪亮清澈的眼睛,怔了半天没有说话      苏昭君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泥,安慰道      “没事了,快点回家吧,以后王小海不敢来抢你的钱了”      苏昭君见擦不干净,从袖里拿出一块帕子给她,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吓怕了,梨花可真是个小孩子,笑了笑      “擦擦吧,让梨花奶奶看到了不好,你家就在山上了,奶奶还在等你呢,快点回去吧”      王梨花终于回过神来,泪水一滴滴的往下掉,在乌黑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她委委屈屈的扁扁嘴,哽咽道      “昭昭…”      苏昭君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又戏谑起来      “王梨花这么大了还爱哭,你羞不羞,你这么软弱,怎么守得住梨花奶奶留给你的梨园啊,你要学会坚强勇敢点,在别人挥来拳头之前,先朝他的命根子蹿一脚”她拍拍王梨花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梨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一个收藏啊,真惨,有这么不好看吗?好歹吱个声啊… ☆、他的收留   现在,苏昭君躲在一个破庙里,外面淅淅沥沥的一场雨从午后到现在还未停歇,眼看着外面天色阴沉,苏昭君从屋檐下转回破庙里,继续坐在发霉的蒲团上面靠着神案打哈欠。      王小海一家人多,父母祖父母都健全,她们家这些孤儿寡母哪里能闹得过他,也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      她想知道现在的状况又不能跑回去,担心他们那些人会对娘亲不利,心里有点焦躁。      昨日回去之后,她在娘面前绝口不提打了王小海的事情,王小海在少女手底下吃了亏觉得丢人,也不好意思回去说,也怪苏昭君当时太大意打了他那张脸,鼻青脸肿的被王石奶奶看到了,揪着耳朵又是一顿痛骂,王石老爷也在一旁斥责孙儿成日里在外面惹是生非。      王小海被打之后心里本就一肚子怨气,被家里的人骂了顿,赌气就跑出去了,整整一日也没有踪影。      王石家到处找,才在山坡底下找到昏迷的少年,原来昨天傍晚之时王小海不想让家里面的人找到,便偷偷的跑到山上去,那时,天色已晚,山里昏暗看不清脚下的路,一脚踩空从坡上摔了下去,后脑勺撞到石头,当下就昏死过去了。      王小海的父亲王大海把他找回来的时候还有气,十万火急的跑到镇子里找了个大夫,那大夫方法用尽,王小海就是不醒。      王石家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一家几个人就去苏家闹,如此一来,苏昭君成了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      苏昭君那会不在家,提着大桶衣裳从河边回来的时候,王乘风在门外就把她拦住,那小子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忽然就面色严肃的夺过她手里的衣裳叫她赶快走      苏昭君愣愣的还不知道是怎么会睡,感觉王乘风怪怪的,只是不肯走,王乘风急的跺脚      “昭昭,你打了王小海,昨日里那小子偷偷跑出去撞了邪把脑子给摔坏了,现在还没醒,王家那几个不讲理说是你无缘无故打他逼得离家出走才会这样的,现在这在和苏婶婶闹,婶婶叫我拦着你别进来,先出去躲几日,等王小海那小子醒来王家消停了再回来”      苏昭君听完顿时就明白了,这个时候她更加不能走,她走了娘和昭延两个孤儿寡母怎么应付得来,嚷着吼着想推开王乘风就要进去。      她那凶悍脾气进去了只会添乱,没法子的情况下拦腰就抱着冲着要进去的少女,大声的吼了句,少女才安静下来      “这儿,我和爹娘都会帮着苏嫂嫂,你不要进去,王石家的要拿你给他孙子填命,你想要苏嫂嫂失去丈夫之后还失去女儿么,你要是敢进去,苏嫂嫂就不认你这个女儿,昭昭,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平生,王乘风第一次敢这样板着脸朝她吼,她那个时候被少年死死的制在怀里,那一刻她感觉眼前的王乘风再也不是心目中十岁还会尿床的少年,他的身上有种强大而冷静的力量。      好像,是想保护她的样子。      然后她平静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跑入刚刚下起的小雨中。      雨越来越大,何况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便跑来这半山腰的山神庙里暂时避一避。      等的昏昏欲睡,外面一阵雷雨忽至,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破庙的屋顶,苏昭君百无聊赖中,忽然就走入两个人。      那两个人从雨中冲近来,其中一个撑着油纸伞背着书囊的小童刚进门就说道      “公子,这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我们等雨停了再走吧,何况这儿离无尘先生的草庐也不远了”      那先进来的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张清俊的脸庞来,回头朝小童说道      “你说的没错,反正我们这一来也有好几天,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而迅速在破庙里看了一眼的小童把目光落在苏昭君的身上。      那姑娘正拖着腮,睁着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两人      公子也顺着小童的目光看过来,正好对上苏昭君有点发呆的眼。      他微微一愣,心里觉得那姑娘模样实在粉嫩可人,乌黑的辫子衬着一张白皙瓜子脸,显得精巧又灵秀,不过那姑娘见了他两进来,好像没有很大的反应。      也不知道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荒野破庙里干什么。      张泽徽见小姑娘年纪小,皱着眉头,好像有点烦心事,小姑娘衣袍旧旧的,身上也被雨湿了。      荒郊野外的,遇到个比自己还落魄的柔弱女子,张泽徽心里生出许多同情来      便忍不住上前来问      “姑娘,你躲在此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眼前的男子算得上是清俊文秀,那种飘逸淡然的风骨和景秀瑜倒是有几分相似,苏昭君见他神色坦荡,举止斯文,显然不是会起歹心的人,她垂头丧气的说道      “我闯了祸,我娘不让我回家”      张泽徽见少女眼里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桀骜之气,耷拉着脸兴致缺缺,心情也看起来不好   他温声道      “姑娘可是和令母吵架,不知是为何事,可否说出来与在下听听,在下不才,或许可以为姑娘排解一二”      苏昭君至少还是有几分少女的矜持之心,不愿在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面前说自己打人的事情      何况魏良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她      她见童子和男子都在看着她,心里对张泽徽的好心感到意外,她把头搁在膝盖上,想了想,垂着眸子小声说道      “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雨停了之后你们快点走吧,我的事情说出来你也帮不了我”      雷阵雨虽然来得急,时间却短,说话这会儿,外面的雨声已经渐渐的小了,张泽徽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望着年纪不大口气很大的少女笑了笑      “既然一时半会说不清,那不如这样吧,姑娘随我去附近我朋友家里暂时避一避,吃点东西,把事情慢慢告诉我如何?黑快就要天黑了,姑娘一个人躲在这里委实不安全”      苏昭君抬了抬眼皮,想了半秒,便点头      “好吧,我答应你”      想他一介书生,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反正天要黑了,她上一世还是个现代都市的五好青年,心里也没那么多拘束,也想不如先找个地方住下,吃点东西,睡一觉后回天下山看看是什么情况。      雨停了之后,三人一起上路,苏昭君实在没有想到书童嘴里面的无尘先生,张泽徽的朋友会是景秀瑜。      苏昭君一路都在想王小海的事情,没察觉到他们是朝着景秀瑜草庐的方向走的,等到她察觉到已经晚了,自己已经站到了景秀瑜的草庐前      苏昭君只好硬着头皮赶上去。      正好那时景秀瑜正在草堂内读书,今日休沐,孩子们都没上课,他的头发依然随性的用木簪挽在脑后,素白的衣裳穿起来秀逸挺拔,好像仙人一般      见几人走进去,连忙将手中的书一放,起身相迎      “玉明,你来了”景秀瑜开口唤那名男子,声音低沉好听,好像山岗上的清风徐徐刮过心口,苏昭君怕撞见他的目光,连忙将头低下去      “无尘,你这地儿比我那里要清净多了,你在这个地方可逍遥自在,数月不见,不知棋艺可精长了些?”      张泽徽笑道,他这番是来找景秀瑜下棋来的,上次他们连下四盘,他每回一子之差输给景秀瑜,他向来痴迷棋艺,苦苦练了几个月,觉得自己差不多能赢的时候,便再来找景秀瑜下几盘,把上回输了的给赢回去。      景秀瑜微微一笑,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对棋艺上的输赢倒是没那般看重,只是好友喜欢却也不愿拂他的意,便说道“今夜我们再来下几盘如何?”      张泽徽笑着点点头。      景秀瑜这时的目光已经落在极力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昭君身上,他立马就认出这个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少女是谁,只见她身上的衣裳有些湿,刘海凌乱的覆在额前      全然不似上次在林里见到她那般灵气活泼      苏昭君以为景秀瑜和好友见面很高兴压根就没有看到她的时候,景秀瑜的声音便越过张泽徽的身体传过来      “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心里一跳,她抬起头来,睫毛和眼睛都被打湿了,小嘴也被浸的红润,她抿了抿唇,有点窘迫道      “景先生,我闯祸了,不敢回去”      她的声音似乎也被雨给打湿了,软软的有一丝沙哑,景秀瑜从来都是看到她自信有朝气的一面      如今身上的张扬的脾气敛了敛,看起来也好像小女儿般乖巧动人      他看着她黑漆漆的眼,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      他微笑   “无妨,先在这儿住下来,休息一夜明日再说”      苏昭君脸上刚露出吃惊的表情,他便叫唤出一个童子,吩咐道      “青雪,你先带苏姑娘去客房里休息”      苏昭君也知此刻景秀瑜没空搭理她,反正有地方住的也不错,刚心里还怕景秀瑜追问她为什么打人,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温和从容得多,半点清傲孤高的性子也心,当下感激,便随着童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 ☆、月色下的女体   苏昭君在景秀瑜草庐的客房内待了一个时辰,名做青雪的小童给她送来一套干净衣服和一碗姜汤,另外又熬了些清粥和几个素菜饼端来,苏昭君一个下午滴水未进,实在饿的慌,也没跟主人客气,三两下的吃个干净。      景秀瑜的草庐内没有女人,给她拿来的衣裳也是男子的旧装,她身上外面的一件淡红色碎花小背心已经湿了,虽然里面还是干的,穿在身上总觉湿气太重,难受。      苏昭君在青雪拿过来的长衫上摸了摸,展开来一看,衣衫并没有景秀瑜身上穿的那些长大,但都是素白料子的,粗布洁净有淡淡的草木清香。      苏昭君鬼使神差的放到鼻端闻了闻,忽然想到点什么,脸一红,连忙放下。      她脱下身上的断背心,里面一件白色对襟长袖,脖子上一片黏糊糊的感觉,虽有换的衣服,却也还要洗个澡方能睡觉。      毕竟和景秀瑜来往不多,也不好意思在叫小童帮忙烧热水,他能让自己住下来已经算不错了,肯收留一个还未成亲的姑娘家,不怕遭人闲话,这教书的先生也不是个迂腐之人。      苏昭君还记得这儿的地势,里草庐不远处有处小溪涧,溪水十分干净清澈,现在天气也不冷,她可以偷偷的去那里洗个澡再回来。      这种事情不能让一个男人知道吧。现在景秀瑜和张泽徽两人在秉烛夜谈,应该不会发现自己。      苏昭君推开后窗,抱着干净的衣服,身体一跃而出。      后院有条小路直通前面的树林,树林中有个低洼出,溪水汇集,夏夜晚上的月光照落在这儿,溪水幽光湛湛。      她已经到了这里,先蹲下身,捧了一捧喝下,很甜。      左右四顾,见无人,便放下心来,开始解开身上一件件的衣裳。      她脱掉里面的中衣,露出一圈白布裹在胸前,她低头看着平整的胸部,年纪本不大,平日里也没吃多少,她如今十四岁,胸脯发育得跟水密桃子般粉嫩饱满   夏日里穿的衣裳少,怕露了痕迹,何况她日夜劳作,胸前这两个东西总是晃来晃去的不方便,魏良人便叫她用白布把胸裹起来。      小时候经常在河里面捉鱼虾,便将游泳的本事也学会了。      她解开一圈圈的白布,脱下亵裤,抬脚跨入水中。      溪水浸着透白玉嫩的肌肤,苏昭君感觉浑身的燥热都褪去了,一股舒爽的感觉从皮肤表层迅速的渗透到了骨子里      她的身体苗条,但骨头都是细细的,若不是她一箭能射豺狼压根就无人会信,这样脸蛋稚嫩身材瘦弱的少女平日里在深山老林里纵横。      低头看着如镜子般的水面上露出的模糊倒映,玲珑有致,比上一世自己干干瘦瘦的身体不知要好多少倍。      稍为浸润了一会儿,苏昭君想着在这种树林里也不能待得太久,迅速的将身子浇洗了一遍,打算上岸去。      此时夜色已深,只有天边一轮明月清辉千里,何况山里面的人睡得早,她哪里想到景秀瑜这个男人会月下独步到这种地方来。      苏昭君大半截身子已经露出水面,慌慌张张的退回水中躲避,已经晚了,对方的眼睛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朝她身上看过来。      男人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连呼吸也跟着一窒,那浑身湿漉漉的少女像受惊的小鹿般潜入水中,尽管月色朦胧,但少女幼嫩娇质的身体芙蓉出水般的颜色在山间月色在他的眼前绽开,他在山上清居了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而干净的女体。      他不是个六根清净的和尚,见到美色偶尔也会被诱出本性,他毕竟是个男人      苏昭君在触到他目光的时候尖叫了一声,这个时候清白都不在了,哪里还管对方是平日里当神一般供奉的清雅隐士,她双手抱在胸前挡住,大声说道      “你转过去,快点”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却也感觉到月色下他的眸光幽深而宁静,并没有太多的□。      他也不会像个色鬼一样盯着看,深深的吸了口气,喉咙里干燥,他不会被吓得落荒而逃,他早习惯荣辱不惊,可是这样的状况还是第一次碰到,饶是道行高深也不免有点不知所措,为了不让她难堪,保持冷静的转过身去      “苏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山间月色的清冷。      今夜张泽徽本要与他彻夜对弈,无奈他输了两盘,摊摊手,张泽徽也不知道他为何无甚兴致,并说要明日再来,景秀瑜只得随他,在草庐里转了一圈,因见客房无灯,以为她早已睡了,谁知道是跑这里来洗澡…毕竟是见外,宁愿来这里泡冷水,也不愿麻烦他。      见他果然没有要转身的意思,苏昭君还是不放心,朝他喊道      “你离开这里,快点…”   景秀瑜先是担心她会出事,便没有马上离开,如今挺她这么说,自己若是还留在这里可能会被误会成不怀好意,他沉吟了一会儿,迈开脚果然往前面走了。      苏昭君上了岸,她眼睛瞪着景秀瑜的身体,迅速的把一件衣裳和亵裤穿好在身上      少女再次恐怖的尖叫声让男人迅速回头过来,看着苏昭君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他顾不得许多,他从树林里转身回来,快步走过去,苏昭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也不知道被什么吓到了,抱着衣裳就往岸边没命似的跑,迎面被景秀瑜抱个正着      他搂着少女香软娇滑的身体,鼻端闻着她身上溪水的清香,她胸前两团饱满隔着薄薄的布料压在他胸前,他感觉体内气息乱蹿,他稳了稳心神,低低问道      “怎么了?”   他怎么也想不出平日里连虎狼都不怕的少女会露出这样惊慌的模样来      少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脑袋往他怀里窜,双臂紧紧的楼主他的胳膊,小声哭泣道   “蛇…有水蛇…”      苏昭君害怕的东西不多,唯独面对蛇这种毛骨悚然的东西便会露出女孩子的天性来,因为上一世被蛇咬过,现在阴影还在脑子里。      那条水蛇到了水边便没有再追过来,景秀瑜以为是什么东西,水蛇无毒便将她吓成这个样子了,终究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小姑娘紧紧的缠着他的身子,他想要松开她都不能,自己搂着她纤细无骨的腰肢,他感受到了衣裳下少女腰肢肌肤的温度,她胸前那物软绵绵的将他抵住…偏偏那感觉要命的很      见少女始终不肯抬起头来,他便主动将少女抱起来,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她怀里,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仍然害怕,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他轻声询问道   “苏姑娘,我抱你回去如何?”      她没有回答,景秀瑜便当她是同意了,紧紧搂着就往草庐的方向走。      次日醒来,苏昭君感觉这辈子的脸丢到这里为止了,她也不敢再见景秀瑜,起身穿好衣裳,打算不告而别,以后再也不来草庐见他。      她为了避免从前面出去被人看到,便像昨夜那般从后面翻窗出去,此时日头也升高了,山林里的露水还没化掉,管不了许多,她提着裙子在草丛里一阵乱跑,赶了一阵终于到了家里。      五月农家已经陆陆续续有村民提着锄头出去劳作了,她悄悄的趴在后院的墙外,将高垒的一垛柴挪开,蹲下身子,从那个洞里面钻进去。      苏昭君先是潜入自己的房里,听听外面的动静,她娘魏良人也不知道和谁在说话,地方之偶尔轻声应着,苏昭君听到那个声音却吓了一大跳。      居然是景秀瑜,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苏昭君心里忐忑,担心他把昨夜里的事情说出去啊…若是传出去,她的清白已毁,景秀瑜这种清雅的读书人自然不会娶她,那以后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肯要她了…   完了,完了…      她顺着墙壁滑下去,内心一片死灰,虽然没承望能找个心爱的人共度一生,但是老天既然给了她重活的机会,她只要做点什么才算不是白活吧      比如说嫁人。      一个没注意,脚下将几个破瓮给踢了出去,骨碌碌的滚得好远。      这半点动静已被外面的人发觉,魏良人推开木门,发现呆坐在地上的苏昭君,顿时吃了一惊。      魏良人见自己这傻女儿一副恨铁不成钢,别人都生的女儿聪明乖巧懂事听话,她魏良人也不知是几辈子造的孽,生出个惹是生非的成天受气      “臭丫头,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躲在这里干嘛,快点出来见客”      苏昭君自然知道外面那个人是谁,魏良人这么一说,她还能藏到哪里去,低着头像只鸵鸟一般走出来,走到景秀瑜身前,也不拿眼睛看他,嗫嚅道   “景先生…”      魏良人在一旁看着不免又生气,当着外面的面又不好发火,只是将苏昭君拖开到一旁,自己朝景秀瑜施了一礼      “景先生,多谢你收留小女,今日还帮我们解决这么大的麻烦,民妇谢谢先生大恩,昭延能在先生这样的贤士高人门下学习,是他的福气”      景秀瑜的目光在苏昭君脸上微微一停,然后才与魏良人说道      “苏婶婶不必担心,我的朋友是大夫,医术高明,他一定会治好王小海的病,王小海夜行出的意外也不能耐在苏姑娘的头上,王石大叔那边我已去说清楚,他不会再来找麻烦,苏姑娘年少不懂事,婶子切莫责怪”      苏昭君一愣,莫非他所说的大夫,就是昨夜里那位她还不知道名字,半路上好心把她带到景秀瑜家的清秀男人么?      早知道他是大夫,她半路就应该求他去替王小海看病,也不必等到去了草庐之后,还发生了那种事情…      魏良人连连应着,说了好些感谢的话,苏昭君则一直不曾抬头,不多久,景秀瑜起身告辞,魏良人送到门外,苏昭君这才抬起头来,从窗内一直目送他远去,直到魏良人转身回屋,她才收回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见肉了… ☆、关于提亲   隔了三天,魏良人拿出一揽子鸡蛋,上面用青底白花的麻布盖着,交给苏昭君要她把鸡蛋送到山上去给景先生,感谢他上次的帮忙。      苏昭君不太好意思去,景秀瑜向来不爱管山下的事情,之所以帮助她们也许是因为河边的事情他心里感觉愧疚吧      为什么不让昭延带过去非要她亲自送上去,她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是不喜欢她都景秀瑜有意思么?      一大清早就被赶出去了,苏昭君只好硬着头皮去露水坡 。      此时晨课已开始,苏昭君在翠竹林里等了好一阵,露水坡上只有景秀瑜一个老师,他授课十分详尽,比起从前蓝秀才带着几个孩子只会让他们背记他更注重的是教会孩子们对文章的理解和领悟,让苏昭君更惊讶的是,他旁兼数艺,懂文史博古通今,算术天文历法无所不通。      这样惊世骇俗的才华隐居在露水坡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可惜了。      景秀瑜不知何时发现了她,课上完之后,便抽身出来找她,苏昭君怕被人看到遭来闲话,便往竹林里躲了躲,这半会功夫,景秀瑜已经从另一头绕过来,两个人的身体被竹林遮挡,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何况是群不知事的儿童,心思也不会像山下那般人复杂。      景秀瑜一身素白长衫,玉树临风般站在她面前,今日他头发高束,用竹簪固定在发冠里,望着她的脸,只见竹林翠绿只见掩映的窈窕桃花色分外的鲜明活泼,他微微一笑      “苏姑娘,今日来找在下何事?”      苏昭君也将眼睛望着他,见他目光坦荡又柔和,刚才还心无旁骛的教书,想必那天的事情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想到这里苏昭君才能略微安心点,她将手里的鸡蛋篮子给他      “喏,感谢你上次帮我,景先生这些鸡蛋,你拿去吃”      她说话又轻又快,仿佛是竹林里翩飞竹叶般灵巧,和他几次接触之后,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拘谨了,何况她本就不是那样的女子做起来也挺费劲,还不如坦诚点来面对他      坦诚点…她也算坦诚得很彻底。      景秀瑜的脸在绿色的竹叶里宛若一块清透的白玉,折射出淡淡莹润的光      他看着少女提着篮子的手纤纤细细的,弱得一掐就会断      他的眸光静静的转了一会儿,农家虽然自己养鸡,要积攒起这么多鸡蛋却也不容易,多半是拿到镇子里去卖,平日里也只有客人来了才舍得吃,苏家都是孤儿寡母的…这篮子鸡蛋卖出去顶一个月的生活      他用手将篮子推回去,笑道      “举手之劳,何必放在心上,家里有很多鸡蛋吃不完,苏姑娘留着给昭延和苏婶婶吃”      苏昭君挑挑眉“你家里没喂鸡,怎么会有吃不完的鸡蛋呢?”      问完之后,她恍然一悟,曾经在山下见过他几回,他穿着飘逸的白衫骑在小毛驴上,身后跟着好几姑娘红着脸瞅着他,并将手里的提着的篮子往他旁边的小童手里塞。      他什么都不缺,也不缺这篮子鸡蛋,也不会缺一个女人。      景秀瑜眸光深深的看着她,笑了笑,声音低柔      “我为你做的事情,你都不必报答”      此时,山间的清风从竹叶林中徐徐穿过,他说的每一个字传入她的耳朵里,都有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感觉,何况那句话里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里面      不过听到苏昭君的耳里,却好像变了个意思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从多少岁开始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可是真正对于男人她却并不了解,她的喜欢仅仅局限于个人的想法里面。      苏昭君却以为他不喜欢人情,也看不上这篮子鸡蛋,微微一恼,放下提篮子的手,柳眉皱起来      “景先生,你想怎么样,我可不想白白欠你的恩情”      景秀瑜往前一步,苏昭君紧张的往后一退,抬头触碰到略微有些灼热的目光,脸无征兆的红起来,他的气息在微风里飘荡开,有种草木兰花的香味,呼入肺腑中胸口发堵      他和许多人一样唤着她的名字,他平日里也温和,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似乎还要低柔的许多      “昭昭,我会去你家提亲的”      至于为什么提亲,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景秀瑜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顿时生出许多情愫来,她听了这句话好像不太相信,那吃惊的表情比一般人要夸张了许多,好像觉得很荒唐似的。      他耐心的等待她接受眼前的事实后平复下来,又想明白了 ,再回答她      苏昭君愣了一下,马上就恢复冷静      她又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被人看了身子就要嫁给那人,村里面对少女的清白是这样的要求,可是她可不愿意吃这个亏,嫁给一个有了婚约的男人得不到爱守活寡      难道他以为自己心里还喜欢他所以借助各种机会来缠住他,所以提出这样的事情来让她知难而退么      苏昭君心里暗笑,这个景秀瑜想的也太多了吧,要拒绝她直说便可,她又不会为了失去个男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轻轻的笑出声      “景先生,那天的事情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是真的要感谢你才送来鸡蛋给你,而不是有意想要缠着你,你若是不喜欢,我把鸡蛋拿回去就是,以后再也不来烦你了”      景秀瑜没料到她会误会成这个样子,毕竟她年纪还小,男女之事可能也懂得不多      心里也不怪她,脸上露出淡淡笑容,他认真道      “昭昭,你若愿意,我马上去你家提亲”他没有尝试着去爱过谁,心里对情爱也是一知半解,按理说女孩家清白的身子给他瞧见了,他必定要负这个责的,而且这个少女似乎娶回来也不错,只是她看起来不太愿意。      苏昭君对于轮到她的好事总觉得不真切,他连番说了两次,景秀瑜的为人她颇有了解,知道他不会随意乱说话,看着眼前绝秀的美男子,心里微微一动,可是幸福来的太快,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来面对,她垂着眸子掩饰眼里的慌乱      “那个…我爹爹三年丧期未满,以后再说吧”      景秀瑜在竹林里目送了她一会儿,昭昭…他反复的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苏昭君提着原封不动的鸡蛋篮子回去,给魏良人看见了,她嘴巴闲不住又说起来      “你这个笨丫头,天生只会干粗活打野兽,平日里也不笨,为何到了这事上就这样的迂腐起来,好好的一篮子鸡蛋都送不出去,枉费为娘替你制造机会,哎,算了,也怪你没这个命,野猴子似的,哪里能入景先生的法眼”      魏良人说出这番话来,苏昭君倒是意外,她坐在桌子旁喝了口茶,没打算将景秀瑜今天对她说的话告诉自家的娘,心里倒是不觉得可惜,      “你不是说要我别打景秀瑜的主意么,这会,怎么帮着我来了?”      魏良人拿着菜刀剁猪草,手下利落的将猪草剁得碎碎的,剁完之后将猪草放入盆子里和米糠和在一起      “我还不是担心你嫁不出去在家里白吃白喝,那景秀瑜虽是个清寒的闲士,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有学问又能教书,你要嫁过去他还能管得住你,能早早的把你送出去,为娘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苏昭君嗤之以鼻      “我什么时候白吃白喝过,我好歹是你女儿,说话能不这么损么,再说了,爹爹刚死了两年,服丧之期还未过,你急着要把我嫁出去,爹爹还不同意呢”      魏良人无话可说,苏昭君耍嘴皮子赢了心里面自然高兴,背着草篓就出去了。      她在附近的田埂山地里割了大背篓的猪草,今日里也没什么事情,便在池塘底下的岸边,靠着一个大石墩子闭目假寐。      她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摇摇晃晃没个模样,王乘风在她家附近寻了一边不见有人,便想着她会来这里,果然,他刚从岸上跳下来,便看到她这幅懒懒散散的模样      王乘风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抬手将她嘴里叼着的那根狗尾巴草拿出来,低低的笑道      “都知道我来了,还装睡”      苏昭君这才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两道清湛湛的眸光看着他,小嘴动了动说道      “小六儿,今天回来的挺早的呀,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和王叔叔花婶婶”      王乘风垂头看着她的脸,扑闪的长睫在雪白的肌肤上跳跃,他心里的小姑娘偶尔也会懒得像只猫一样      他的眼里尽是柔情,从十六年的光阴岁月里穿透而来      “今日师傅高兴,练了一个上午便回来,上次答应给你做的兔毫也带回来了,你回家拿给昭延,他肯定喜欢”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只兔毫出来,苏昭君的眼睛这才彻底睁开,身子抬起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比,看了一看,果然做工不错,她把东西塞入怀里,拍拍王乘风的肩膀      微微仰着头,认真的说道      “乘风,你待我真好”      她在太阳底下晒得红扑扑的圆圆的脸颊十分诱人,王乘风这几年渐渐的懂人事以后,发现很多姑娘都不及他的昭昭好看,他的昭昭有双水亮乌黑的眸子,一眼就让他酥了骨头      池塘里的水并不太深,离石墩子还有好几尺的距离,小时候,他两经常挖蚯蚓钓青蛙和鱼,苏昭君钓鱼的功夫可没他好,往往都等了一天也不见有鱼上钩,而他盛了半桶清水的小木桶里半桶都是鱼      自从苏昭君的爹爹死后,这一切才变了,她再也没有那样的心思成天里玩闹,她要照顾娘亲照顾弟弟,和王乘风疏远了许多。      心里一团温柔,王乘风半边侧脸被夕阳涂上了淡淡的金粉,他出神的盯着少女的脸,心里一股冲动脱口而出      “昭昭,你有没有喜欢我啊?”      苏昭君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狐疑的看着他,一时还没明白他到底有什么意思      “乘风,你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难道我平时很讨厌你么?”      王乘风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听不明白,无奈的又解释了一遍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昭昭,我从小就想娶你,你对我可曾有半点动过心?”      四目相对,少年俊朗的轮廓就在眼前,他浑身都沐浴在光里,额前的刘海斜覆着刘海,他垂着眸子,似乎是个有心事的少年,表情柔和里夹杂着一些期待,这是一生之中,他在她面前最安静的时刻      多年藏在心里的东西瞬间抖露出来,苏昭君的心里狠狠的震惊了一下,可是她并没有承认喜欢他的理由,她把他当兄弟当朋友,至于男女之情她连想都没想过。      可是王乘风专注的眼神又让她不忍伤害他,她愣了一下,无事的站起身来,忽然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个响栗子,凶巴巴的说道   “王乘风,你神经兮兮的瞎想些什么,你以为本姑娘没人要么,才不要你同情我”      她气呼呼的背着草篓走了,留下王乘风一人在夕阳池塘边,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露出落寞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我这么勤劳更新的份上,亲就不能给我留言收藏表示鼓励一下么?????桑心啊……………… ☆、端午   :端午      晚上,苏昭延背着书包从露水坡回来了,苏昭君见他今日特别开心,连走路都是一跳跳的,不禁也心情好起来。      苏昭延放落书包,便帮着她来院子里喂鸡,苏昭君拦着他不让拿鸡食,苏昭延却哪里肯听话,使者力气从苏昭君手里把陶瓮拿过来抱在怀里,还挺起胸脯宣告自己是个大人,能帮姐姐做事,苏昭君说他以后要读书考状元将来当个好官,不是来喂鸡的,苏昭延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姐姐和娘亲都帮不了,以后如何帮助天下百姓,苏昭君被他的志气逗得笑起来,也不在反对由着他喂鸡。      吃完饭后,苏昭君在主屋里稍为休息一会儿,顺便把今日里王乘风带来的兔毫给他,苏昭延拿着新的毛笔,乐得跳起来,赶紧醮了墨写上几个字      苏昭君凑近一看,夸他的字写的好,苏昭延却说他先生的字才叫好,要是姐姐以后能嫁给先生就好了      苏昭君听了跳起来,将手照着小男孩的后脑勺一拍,恼怒道      “臭小子,胡说些什么”      苏昭延涎皮的朝自家姐姐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好的女子,品德高尚的男子都喜欢”      苏昭君怒起来“以后你先生再教你胡言乱语,我便不让你再上学”      苏昭延见她真的生气了,便不在开玩笑,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姐姐讨好道      “姐姐不干先生的事,我从书里面看到的,以后再也不拿来打趣姐姐了,昭延知道错了,姐姐原谅我好不好?”      苏昭君脸色这才缓下来,叫他好好读书,自己去厨房洗碗收拾去了。      晚上一切如常,她织布完毕后,便回屋睡觉,窗扉正开着,凉白的月光落在屋内的地面上,她趴在床上,望着屋外的圆圆的月亮,微微有些惆怅起来。      苏家只有半亩薄田,虽说官家的租税很重,一季谷子下来,自家留的也没多少,但苏爹爹死后母女几人还坚持种下来,一来自家也不要出去买米,二来好歹是苏爹爹的心血,不能荒废。      时近端午,天气也渐渐热起来,正是梅雨时节,阴雨天颇多,水田里积了很深的水,秧苗的幼株吸收不了,魏良人便吩咐她去把田坝挖开,把水放出来些。      苏昭君忙活了一个上午,除了放水之外,还在土坑山坡里割了些草回家喂鸡,到了正午该回去吃饭了,她把田埂上的沟重新堵好,背着草篓去清凉河边洗干脚上的泥就回去。      此时河边恰好也还有其他的几个和她年纪相差不大的姑娘,那些女孩子平日里都是在家里面绣女红织布,和苏昭君这种和男孩儿在外面鬼混的少女很不一样。      村里面都说苏昭君是个野丫头,女孩子们都不喜欢她,上次,轻易不到村里面走动的景先生居然为她说话,女孩子们忍不住便捏酸吃醋起来      蓝秀才家的女儿也正好在河边洗衣裳,几个女儿子同仇敌忾的争对她,不怀好意的说道      “也不照照自个的模样,景先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上她呢,苏昭君,上次景先生怎么帮你了,是不是你又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一个叫红秀的胖姑娘脸上露出嫌恶之色,红秀在几个人当中,年纪算是最大的,因为长得胖而丑,加上好吃懒做,脾气又不好一直没有嫁出去,家里面的老母急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嚷嚷着要嫁她出去,可是偏偏美人来提亲      景秀瑜这个男人她幻想了好几年也还没说上话,轮不到她的东西怎么偏叫这个野丫头给碰上了,心里便越发对苏昭君有偏见。      苏昭君没有理她,自顾自把脚踩到河中的浅水处,双腿摩擦着将泥洗干净,蓝真真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看着苏昭君水底下一双白嫩干净的小脚,她虽容貌出众,但是一双大脚却是羞于见人,而苏昭君全身上下却均匀无比,心里便有些不平衡,怎有意的挑起众少女心里的妒恨之意,她笑了笑      “昭君妹妹也算是秀气可人,虽然没有读过书,却聪明勤快,景先生若是喜欢她,也没什么奇怪的”      叫聪慧的少女嗤笑道      “鲜花插在牛粪上,景先生那样的人和真真姐姐才是天生一对,姐姐若是被景先生看到了,其他女人哪里还能入眼”      红秀见苏昭君一声不吭,仗着人多以为她好欺负,故意桶内的脏水往河里倒,猛的冲下来将她卷起的裤管全部弄湿了。      她没招谁惹谁,这些女人偏偏和她过不去,低头看着自己湿了大截的裤管,换洗的衣裤又不多,回家又得挨闲话,一肚子火冲上来      她抬腿跨上岸来,站在红秀的面前,她冷冷的笑道      “景先生就算看不少我,也不会看上你,不仅景秀瑜看不上你,你就算挂着求嫁两个字从村头走到村尾也没人要你”      红秀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提起手就要照她的脸打下去,苏昭君一把抓住,她的拳头硬,手上的力道也不少,那红秀被她抓的发疼      苏昭君警告道   “你知道我打过男人,打女人也不在话下,别以为你是女人我不打你”      蓝真真见苏昭君态度蛮横,完全不把他们三个放在眼里,脸色不由得沉下来,她是诗书礼教中熏陶出来的女子,自然见不惯这种行为,忍不住指责道      “苏家妹妹,你这样做可就不对,好歹是祖祖辈辈都是同村里的,红秀不过说了一句话你就要打她,你年纪小尚且如此,以后长大了岂不是变本加厉,你如此横行霸道,以为没有人能制得了你么?”      苏昭君的手依然没放开,她回头望着穿白衣裳的蓝真真,好一朵出水芙蓉天然秀丽,只是和她来斗,好像还嫩了点      “真真姑娘,她出言侮辱在先,何况我还没打她呢,是她先动手打的我,我还手不对,你们打人就对了么?还是你们三个大的,联手来欺负我一个小的,还好意思说我霸道无理,真真姐姐,你是养在深闺的好姑娘,这种事情传出去了,你的脸往哪里搁?”      蓝真真被她堵得无话可说气的咬牙,苏昭君知道也懒得继续和他们纠缠,扔了红秀的手腕,背起草篓就走了。      没多久苏昭君便把这事给忘记了,蓝真真却始终记在心上,耿耿于怀,她生长在这个农村,从小就被人夸着长大,几曾受过这样的气。      至于景秀瑜,那个让全村的少女心动的山间清士,学识渊博温文尔雅,一向眼高于顶的她也不禁暗暗倾心,只可惜景秀瑜从未正眼看过她一次。      她想也许是自己太过内敛的缘故,或许她该向苏昭君那般主动活泼点,才能勾起景秀瑜心动,于是,在心里便想了很多接近景秀瑜的法子。      苏昭君在河边一闹,村里面的闲言碎语又多起来,魏良人听了那些话心里面不高兴,那日花婶婶来苏家说了一道,意思就是苏昭君人大了,也该找个合适点的人家订好亲事,等十五一过,便可嫁出去。      其实她的本意是为自己的儿子来说亲的,先过来试探试探魏良人的态度,也好决定要不要把事情给挑明了,她瞧着昭昭长大,那孩子虽然活泼了点,但至少性子善良对她儿子也好      魏良人明知道她打的这个主意,偏却半句不提两个小儿女的事情,反倒说要帮王家小六找个好媳妇,花婶婶一听知道没谱,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不愿强迫,如果昭昭和她家儿子自己心里愿意,这做娘再多的心思也是白费,且有着她先去物色其他男人,若没个中意的,她家的闺女到最后还不是自己家的?      魏良人说干就干,当天下午便找媒婆去说亲,媒婆在附近三个村里是出了名的,没几天便找了户好人家,对方家里有两子,五亩薄田,家中父母健在,在山村里也还算过得去,男的憨厚老实,是个勤恳顾家的。      魏良人听着感觉不错,便叫媒婆过去把男的叫过来给她瞅瞅,那男的答应得很好,谁知到了见面那天,却说有病推脱着不肯来,还说自己一直疾病缠身,耽搁不起苏家姑娘,魏良人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只得作罢      苏昭君却不觉得可惜,每日里她娘到处打听有没有好男子介绍过来,媒婆捎来的信息也颇为可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通通就没音讯了。      相亲一事也只得作罢,不过村里面却又开始说苏家女儿没人要,苏昭君嫁不出去这种话来。      魏良人不高兴,苏昭君却无所谓。      端午节越发是近了,魏良人见自家女儿没个着落,心里面不怎么痛快,不管怎么说,无论如何也要争这口气回来。      那日傍晚,苏昭延照例背着书包从露水坡上回来,把书包一方,魏良人眼珠转了转,便问他   “昭儿,你觉得景先生对你怎么样”      昭延说“先生对我很好,比从前还要好,自从姐姐上山找他之后”      魏良人眼睛一亮,觉得有戏      “先生怎么对你比以前还好呢?”      昭延喝了口茶,大声说道   “先生送了我几本书,他叫我好好读”      魏良人心里面暗暗打主意,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摸摸小儿子的头,柔声道   “既然先生对你这么好,不如端午的时候,昭延给先生送粽子如何?”      昭延点点头   “好,每个学生都会给先生送的”娘亲不说他也知道      魏良人笑着道      “不错,你只要告诉先生,粽子是你姐姐亲手包的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送礼吃饭的事   端午的前一天夜里,下了场大雨,次日整个山村里面被雨水淋过之后清新干净,这一天里家家户户在门外钉上艾草扎成的小人儿,苏家的田锄放在灶房里,母女俩人昨日已经包好了粽子,放在锅里面一蒸,浓浓的粽米香味让人直想留口水。      苏昭延这天也在家陪姐姐和妈妈过节,粽子蒸好后,魏良人提了两打粽子给他,叫他送到露水坡他先生那儿去,逢年过节的苏家都会被点礼给景秀瑜,在景秀瑜所带的十三个孩子里,苏昭延是唯一没有交过束?而被景秀瑜收下的。      苏家为此也苏昭延开始读书那年正好赶上苏生死去,家里面的银子都做丧葬用了,景秀瑜那年初开草堂授习教书,自己的弟弟也渐渐长大,不愿他在家耽搁,处理完丧事之后,她便决定要苏昭延去景秀瑜那儿学习,在没有钱的情况下,苏昭君只好厚着脸皮去求他。      当时两人也并未多说很多话,她甚至连景秀瑜的面都不曾见着,那日她在草堂外候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也没回来,他家看门的小童叫她别再等,只说公子回来后会替她转达      她灰心丧气的回到家里,茶饭也咽不下去,只觉得爹爹死了以后一切都变得艰难起来。      没想到,三日后,景秀瑜的童子却下山告诉他,答应把昭延收入门下,魏良人抱着她喜极而泣,让小童捎话给景先生,苏家略备点粗茶淡饭来感谢他,第二日请他务必要来      谁料到天气多变,第二天下午狂风暴雨久久不曾停歇,苏昭君说是为了感谢他,其实也藏着一点私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反正自己心里焦虑又期待,便不顾魏良人的反对,背着蓑衣便去了露水坡。      说实在的,这些年她心里也一直惦记着露水坡上的那个人,可是在她得知他自小与京城某个大小姐有婚约之后,便再也不敢妄想。      前几日,那人又说要向她提亲,难道是想娶她回去当小妾么?      苏昭君想着他以后还会娶其他的女人 ,心里面对她也纯粹只是愧疚而已,便打消了心里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冲动。      宁愿让他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在乎他,也不要把真心掏出来任他糟蹋浪费,这是苏昭君在前世里学到的经验,不打算改变。      昭延出门的时候,她见自家的娘拉着昭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昭延走后,她娘脸上奇怪的笑容,让苏昭君心里发怵      问了几遍不肯说,她也便不问,出门在在院子里的小土盆里摘了些青绿鲜嫩的韭菜,家里面买不起猪肉,便打算用韭菜煎几个鸡蛋,昨日又磨了些豆子,做了豆腐,加上几个咸粽子,凑合着过一个端午。      她蹲在大门前的石墩上择韭菜,王乘风提着两只山鸡从院外进来了,看着她正低着头很认真的样子,老远就叫起来,她脚底下一大把韭菜,王乘风想着她家昨日没买肉回来,过个端午也没有点荤腥,不禁心疼起来,终于有这样的一天是他给昭昭送东西,而不是昭昭多了分给他一点,他提着手里的山鸡和兔子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昭昭,今天中午饭有肉吃了,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苏昭延听到声音便知道是谁,抬头一望,王乘风已经走到了眼前,那小子今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采奕奕的,看起来十分的高兴,苏昭君看着他手里的兔子,心想昭延和娘亲都能吃到肉,果然也高兴起来      “乘风,等下我把饭菜煮熟了,你过来一起吃”      她和王乘风之间无需客气,小的时候两人也是这般分着东西给彼此,若是说谢的什么,反倒是疏远了      王乘风一惊,嘴角扬起笑容,换了平日里一定应的很爽快心里巴不得这样,今日却真的有事      “我今日不能陪你吃,待会要和爹娘去外婆家”      刚才还忐忑,她会不会一直在生气,因此这几天都躲着不敢见她,又觉得自己被拒绝没有面子,又不想主动过来搭理她,忍了好几日,昨天去山上打了好几只兔子和山鸡,家里吃不下,送了些出去,还留下两只,无论去山上打过多少次猎,他总记得有一份是留给她的。      苏昭君也没去找他,一来自家的娘盯得紧,而来家里面事情多,实在每个闲工夫出去玩      终于王乘风又忍不住了,便提着东西过来了。      一看到她,多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昭昭待他还似从前,好像那天的事情已经忘记了一般。      他放心多了。      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来接近她,就算失败过一次,他也不必完全丧失信心。      这样一想,心里边云开见月一下子明朗了许多。      苏昭君指指旁边的石墩子,让他坐下,手指掐着韭菜上黄色的死叶,含笑睨着他      “乘风,你外婆家好像有个表妹和你一般大小,从小爱跟着你跑,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要是能亲上加亲的把他娶回来,花婶婶肯定高兴”      王乘风把兔子和山鸡放在她身旁,还没坐下,陡然听到着句话,脸色马上就拉下来,他没有继续往下面坐,反而是站在苏昭君的面前,双眸里寒意顿现,苏昭君茫然的看着他,还不明白他怎么就忽然变了脸      “乘风,你怎么了?”      王乘风哼了一声      “苏昭君,你怎么知道我娘愿意亲上加亲,那日的事情,你真的忘记了不是?”      苏昭君茫然      “哪日的事情?”      王乘风抿着唇勾起一丝冷笑,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撇下一句      “你真没良心…”      便大步离开了这里      苏昭君这才猛然想起来…那日他在池塘边说的事情,她吃了一惊,这小子怎么还记在心上啊?      魏良人在厨房里煮饭菜,苏昭君烧了锅热水把山鸡和兔子都去了毛,收拾干净了又全部剁碎,魏良人早猜到是谁送过来的,邻里之间也不好拒绝,想到家里没什么回报的,便吩咐苏昭君道      “前些日子织了块布,你有空给送到花婶婶手里,咱们可不能白要了人家的东西”      虽然苏昭君心里觉得没什么,但是魏良人却很介意,要说自己和王乘风要好,她肯定又和自己急,便点头应下来      饭菜煮熟之后,摆好了等着苏昭延回来一块吃,苏昭延也回来的及时,并且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山间的白衣秀士,站在她家这杂乱清贫的院子里,仍然风姿不减,苏昭君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在山里面长大的男子像他一样,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尔雅斯文。      仿佛一轮明月,落入凡间。      景秀瑜,他怎么来了。      苏昭君发呆之际,魏良人早已笑着出门迎接了,见到这样的好男人,平日里被誉名为泼妇的人母也不禁客气有礼起来      “景先生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先生可曾用饭,不如进来一起吃吧”      苏昭延在一旁也很期待的看着景秀瑜,景秀瑜的目光轻轻一扫,瞥到屋内某个人的脸上,注意到那人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迅速移开目光,便笑了笑      “好,有劳苏婶婶”      景秀瑜进门之后,朝着刚才假装没看见他,这会又不得不正视他的少女抱拳一揖      清亮的眸光注视着少女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他低声道      “苏姑娘,你的心意我已收下,姑娘亲手包的粽子很好吃,景某真的没想到,姑娘如此关心我”      苏昭君和他隔得不远,近距离的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轮廓,淡红的薄唇微微的开启着,好像是黑山白水泼墨画里的一片花瓣,分外鲜明,她看得正出神,却因为他说的话有点跳脚的冲动      瞬间又想到今天上午苏昭延出去之时娘亲跟他说了好些话,想到一定有蹊跷,便解释道      “景先生,你误会了,粽子是…”      魏良人在一旁打岔,笑着说道      “粽子是今早才蒸的鲜粽,景先生喜欢就好,我家昭昭做菜的手艺也不错,先生快坐下来尝尝吧”      景秀瑜的目光这才从苏昭君脸上移下来,点头回应魏良人,转头又看着苏昭君,笑了笑      “苏姑娘如此盛情,景某怎好拒绝,姑娘坐下来一块吃吧”      苏昭君眼睛转了转,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神色,好像把她看穿了一般,苏昭君暗暗憋气,被自己的娘亲和弟弟卖了也不能将火撒在他的头上。      何况他那个样子,本身就让人无法拒绝。      四个人坐下来一起吃饭,家里面好久都没有这般热闹过,席间景秀瑜和魏良人说了很多话,他吃饭不多,但是没一样菜都吃了些,并且还说苏昭君做的菜很好吃,她看他的确很喜欢的样子,很不谦虚的说道      “能吃到我的菜,是先生的口福”      景秀瑜本来只吃一碗饭的人,便又添了一碗,眉眼温柔的睨着她的脸      “只可惜景某福缘太浅,不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他并不是有意拍苏昭君的马屁,而是她煮饭菜的功夫的确是好,能把寻常小菜做的如此好味道,他也是第一次碰到      往下,苏昭君便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脸不禁微微一红,此时魏良人和苏昭延正促狭的盯着她,苏昭君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便低着头,一个劲的扒饭吃      忽然一双筷子夹着兔肉放在她的碗里,头顶上轻轻的声音响起      “别只顾着吃饭,多吃点菜”      她知道他们母子会想些什么,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去      她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允许他如此名目张胆的对她好了?      还真是奇怪啊!!      饭后,苏昭君被魏良人塞了一个药篓,是前些日子她采回来的石阳草晒干了。      要她背着去镇上卖了,随同的还有本来要去镇上办事却中途在她家吃了饭的景秀瑜。      苏昭君没办法拒绝,只得陪着骑着小毛驴的景秀瑜一起往镇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这个女的是不是很作啊……………… ☆、和景公子一起逛街   景秀瑜牵着他的小毛驴,苏昭君背着石阳草,从昭君村弯弯曲曲的小路子走向新泉镇,新泉镇离昭君村近,脚程也不过一个时辰,苏生还在的时候,每逢赶集她和王乘风都会往镇里去玩,她会和王乘风两个用积攒了许久的钱在镇上买些喜欢而便宜的东西,那时苏生还未过世,她什么都不容操心。      和现在背着草药去换钱的滋味完全不一样      景秀瑜牵着小毛驴没有坐,他让给苏昭君坐,苏昭君怕遭人闲话,不肯答应,景秀瑜看着她走路自己也不愿意坐,便和她两人一直往前走。      和这位清俊温雅的男子在一起走路是头次,苏昭君心里有种局促感,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好,她问他这么做是不是和上次提亲的事情有关,他心里是不是真的想娶他,如果不是真的,那他和她走的近又是干什么      琢磨了良久也不知如何开口      景秀瑜默默的走在她后面很久,看着她背着一篓草在前面,他低着的叫住她      “昭昭,停下来,我们歇一会”      苏昭君回头看着他,只见他气息平稳,脸上一滴汗也没留,便问道      “景先生,你很累吗?”      景秀瑜摇摇头,深邃的眸子凝视她      “不累,我想让你坐小毛驴,这样我们会走的快些”      苏昭君挑挑眉“我走的比你快,你坐小毛驴我们才会走的快”      景秀瑜笑了笑   “昭昭,你背着东西很多,走路比我累,何况牵着驴子走路也很累”      牵着走自然是没有独自走轻松,景先生自作自受又没人逼你,面对景秀瑜一般女人都不会拒绝,可是苏昭君不同      她是另一个世界飘来的孤魂,上一世的经历好像是给她打了预防针,虽然美色当年,可是她也育足够的清醒自制的能力,时刻的警觉自己,这样的人她一个农家女子高攀不起,除非自己真正得到他,才能证明已经拥有。      “是不是我不坐上去的话,你就一直牵着跟着我走”平日里那么斯文有礼的男人,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啰嗦起来,苏昭君忍不住大声说道      景秀瑜紧随着她的目光,点点头,并不否认      苏昭君没想到他应的如此干脆,愣了一下,看了他半响,又收回目光,撇撇嘴      “那你继续走吧”      她转过身去,迈开步子就要往前走,景秀瑜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其实昭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学的很快,我正打算在学生们当中挑出一个优秀的孩子专门教习他天文算术方面的东西,昭延他年纪小,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苏昭君一听,心里猛的一动,景秀瑜博古通今的学识她早就知道的,早年他爹爹也是当代大儒,几乎整个国家的所有天文星象学着作都是他负责编撰的,理所当然他那位爹爹的本事自然全数教会了唯一的儿子,昭延若能传其衣钵,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为了昭延,她就是豁出去性命也可以,难道还怕讨好一下他先生      想着,便笑着转过身去,走到他身边,马上和颜悦色的说道      “先生既然牵驴累,那我帮你牵着吧”      景秀瑜见她变脸实在快,心想着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昭昭,你坐着我来牵”      然后,依景秀瑜所言,苏昭君坐在驴背上,景秀瑜在前面牵着一直走到镇子里。      她心想着这景秀瑜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他对她这么好干什么想方设法的要她骑着驴子,上次的事情不都说清楚了么,他还这么固执作什,难道真的要娶她回去生孩子么?      出来生孩子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景秀瑜想要娶她的理由      虽然是下午,由于过节的缘故,集市上还是有很多人,吆喝着好不热闹,苏昭君背着一背篓的草药逛街也不方便,便说要先去药铺子把草药卖了,景秀瑜并无不可,便随着她一同前去。      苏昭君在这儿卖草药的次数多,和这儿的掌柜的是熟人,以前掌柜的瞅着她年纪小,便每斤草药多给了十文钱,她心里很感激,那时候爹爹还在,她会偷偷的把十文钱扣下来自己当私房钱用,如今却要再也没有那时的小孩心性      这两年,苏昭君也渐渐长大,虽然嘴皮子上和魏良人骂个不休,行动上却处处为了娘亲分忧解难      她记得这儿的掌柜是个中年人,模样和善,她刚走进去,掌柜的便看见她和景秀瑜在一起,张掌柜的一惊,赶忙迎出来,苏昭君见掌柜的还记得她,心里非常得意,脆声道      “张掌柜的,我晒了些草药卖给你,你给看看值多少钱”      张掌柜的朝她笑了笑   “苏姑娘,先等等”      然后他朝着苏昭君的身后抱拳做了一揖,带着敬意说道      “景先生今日怎也有空出来走走,家里略被了些薄酒,先生若不嫌弃,请去寒舍坐一坐”      他刚才表现的那么热情原来不是冲着她来的,苏昭君心里诧异,景秀瑜怎么会认识药铺的老板呢,她转头过去望着他,眼里有询问的意思,景秀瑜回礼了,淡淡从容的笑了笑      “张大哥客气了,今日景某有事在身,改日在来大哥家拜访,这位苏姑娘要卖药,大哥先给她把药给收了”      药铺的掌柜的不敢强留,只得把晒干的石阳草给收下了,虽然现在石阳草价格大跌,但是他还是按着跌价之前的价格给了苏昭君一钱银子      两人出门后,苏昭君把银子塞入怀里,好奇的瞅着景秀瑜说道      “景先生,你怎么会认得药铺的掌柜的”      景秀瑜微俯着头看着她扬起的红润小脸,刚才她拿着银子在手里的满足让他心情也不禁好起来,他的目光温和,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用一种十分淡定的语气      “他的儿子是我十三个学生当中的一个”      原来如此啊…      景秀瑜的学生有几个是昭君村的人,却也还有几个是隔壁两个村的,只是她没想到连这么大的镇子也会把儿子送到他那儿去求学      可见这个人虽然隐居山野,清士的名声仍被人所知      …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苏昭君的心又乱腾腾的跳起来,若果真嫁给景秀瑜也不是件很差的事…只是他有婚约在身,自己纵然嫁过去也只是当个偏房而已      她可没那个大度和其他女人来分享自己的男人,另外他是个傻子只属于她一个人,也不愿他的优秀让仍何人都觊觎。      还是算了吧…他不可能是她的      心里那个念头再次被压下去…可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哪里还有什么回头路可走的。      景秀瑜陪着她在大街上逛了逛,苏昭君被大街上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吸引的忘乎所以,她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挑了几匹好看的棉布买回去,她自己家织的都是麻布,穿在身上粗糙得很,棉布又便宜又舒服,给昭延做几身衣裳最好      可是,她却浑然没想到自己身上也没己身好的衣服走出去,连裹胸的都是白布      她在热闹的人群里逛得很开心,自然不记得他之前还说什么有要事在身,景秀瑜在她身后跟着,见偶尔盯着摊上的饰物,便说要替她买,苏昭君都摇摇头拒绝了。      景秀瑜趁着她买布挑选的时候,悄悄的跑到一处卖发簪的地方,买了一只漂亮的蝴蝶珠簪      回去的时候,苏昭君继续坐在小毛驴上,她自己勒着缰绳,景秀瑜在一旁和她并着走      毛驴上清脆的铃声在远离集市的山间小道上传得老远,苏昭君偏头看着他,忽然好奇的问道      “景先生,你读过那么多的书,为什么不去朝廷里当官呢?听说皇帝是个仁君,百姓很爱戴他”      他们所在的这个王朝叫大珩,天家姓卫,这几年国家一直很安定,说明皇帝和当官的把国家治理的还不错      景秀瑜听她问这些,没想到苏昭君还会知道这些,心里觉得诧异也很高兴      毛驴上的少女不大,声音脆脆的,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他然后再看着远方,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有一点点的期待      看着她粉嫩可人的模样,景秀瑜不由得笑了笑      “昭昭,我爹爹当了一辈子的官,最后得罪了朝廷里的权贵,被削掉了官职,官场是个很复杂的地方,所以爹爹让我一辈子也不要去当官”      “哦,原来是这样啊…”苏昭君自然知道朝廷中明争暗斗,为了权势名利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他虽然有意在此避世,可是这样的才华终究不会被埋没太久      也许到时候就算他不愿,也会不知不觉朝那条路走去      她不再多问,景秀瑜又说道      “昭昭,以后莫再叫我先生,叫我秀瑜或者无尘即可”      苏昭君想了想,秀瑜两个字叫起来也颇为尴尬,似乎村里面还没有女子这样叫过他的名字吧      景秀瑜长眉微挑      “你老是叫我先生,说的我好像比你们老了一辈,昭昭,你怎么能让我感觉自己像个糟老头子呢”      苏昭君斜眸见他望着自己,嘴角含着一点笑意,看起来轻松惬意,他虽然声名远播,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她似乎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景秀瑜也没有想象中的古板,而且他今天也帮了她的忙,苏昭君本来就容易收买,便响亮的说道      “秀瑜哥哥,你生的好漂亮”      本来听到她那声秀瑜哥哥,景秀瑜心里比吃了几大碗蜜糖还甜,后面跟着的话男人听在耳里,倒并未觉得惊讶,只是颇为感慨道      “在昭昭心里,秀瑜哥哥只是漂亮而已啊”      他记起多年前小野猫似的窜出来横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这才明白,当时小姑娘那样单纯又率性的话,只是因为看到了他好看而已。      苏昭君和他相处半天,已经渐感觉到他其实很容易亲近,也渐渐掩不住言语之间的率性,俯身下来,凑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说道      “你不仅漂亮而且还有学问,能教昭延读书,以后昭延一定会和你一样了不起”      “这些,你都喜欢吗?”      景秀瑜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笑颜,虽然她说的这些难免让他有些沮丧,想办法接近他不过是为了贪图皮囊之美和为幼弟做打算,可是他却没法拒绝这样的笑容      “当然喜欢”      少女重新在小毛驴上坐正身子,清脆的声音伴随着摇曳的铃声在山间的风里响动      景秀瑜一身白衫,隽秀无尘,仿佛心底已经被少女的自在快意和刚才那句斩钉截铁的话填的满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亲,还要找房子四处漂泊的人真悲催…能不能给个收藏和留言安慰下呢 ☆、关于提亲   那日苏昭君快天黑的时候回到家中,在路上也撞见了不少村里面的人,众人见了景秀瑜不免要打声招呼,景秀瑜对待村民们也很客气,只是那些人看毛驴上的苏昭君时,眼神里透着几分古怪。      村里面的流言总是传的好快,四处都在说苏昭君和山里面的居士有点不清楚,多半是苏家女儿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山上的先生,反而是苏家的女主人魏氏对此却十分冷静,难得好脾气遇到些人说些不好听的话也一笑置之。      苏昭延继续上山读书,不过先生对他好像更加不似从前了,先生会抽出午休的时间教他学算术和天文,他了解到天上那个有个勺子形状的东西是北斗星,他对北斗星很好奇,对先生也很感激。      苏昭君却有点郁闷,她什么时候用过见不得人的手段,什么时候又勾引过他了,虽然她承认自己对他实有点非分之想,但是上次的事情是她吃了亏,怎么还能说是见不得人呢      这些人实在很过分,不过乡村里的人生活过得太简单了,不拿点东西出来嚼舌根,倒多增了点乐趣。      那日苏昭君去清凉河便洗衣裳,又遇到红袖和聪慧还有蓝真真三个人,红袖对她的态度越发是不善,口里面冷言冷语的嘲讽      “小小年纪就和男人在外面做些苟且之事,真是丢人现眼”      聪慧在一旁也语气不善      “红袖姐,你还是管的点自己的嘴巴子,人家把王小海都能打的鼻青脸肿的,惹急了,待会拳头落到你身上可会痛的”      只有蓝真真低着头洗衣裳,半句话也没有说。      苏昭君憋着满肚子的火,拿着眼睛将红袖瞪了一眼,那红袖被吓得一退,苏昭君冷冷笑了笑,将衣裳在水里摆干净之后,提着木桶迅速离开。      苏昭君心里不舒服了一天,到了第二天下午,太阳快落上的时候,她背着锄头从外面回来,远远的就看见王乘风坐在她必经的田埂上等她      他垂着头,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      王乘风家里没种地,每天在镇上的师傅那儿打拳习武,家里有父母帮他撑着,半点也不必操心,这小子发的哪门子牢骚?      苏昭君快步走过去      王乘风早就察觉她往这边来了,一早就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少女,他抿着唇,脸色微沉,好像谁得罪了他似的。      “喂,王乘风,姑娘我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天,你不必摆着一张臭脸来迎接我吧吧”   她和往常一样,故作轻松似的说道      王乘风没有说话,见她肩膀上扛着一个很重的锄头,伸手从她的肩上拿下来,放在自己的手底下竖着      他勾起唇,笑容勉强      “怎么了,现在开始看不惯我这张脸了,昭昭,我还以为你是真的不懂男女之事女,原来你只是对我没意思而已,你喜欢上了那个人对不对?”      苏昭君马上就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来这里摆脸色给她看了,她心道别人误会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会这样想,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比不上外面的几句传闻么?      “你怎么也会这么想,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对我还不了解么,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她知道王乘风性子冲,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没说几句就会动手,不过她是了解他的性子的,也不怪他,忍住脾气和他好好说话      我倒想不相信,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什么,你平日里连我碰都不能碰一下,端午那天倒是骑着他的小毛驴从镇上走回来还给这么多人看到了,你既然不是那样想的,那为何又和他亲近呢      王乘风想到这里,不禁冷笑      “哦,既然是这样,你怎么半点也不在乎村里面的人说三道四的,其实你心里也承认了对不对,而我稍微和你靠近一点,便要怕被你娘看到,昭昭,是否在你心里一样看不起我,也以为我配不上你”      苏昭君被他的话气晕了,什么说三道四的,她又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怕被人说干什么,他说的话句句让她感到难堪,仅仅这样,她就成了可耻的人么   最难过的是,连你认为可以相信的人也觉得可耻      王乘风为她感到羞辱么      连解释都懒,她冷笑道      “呵,既然你这样想,那便如你所说,我和他是纠缠不清怎么了,我喜欢他不喜欢你,你就是比不上他,你满意么?”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花锄,扛在肩上,冷着脸走回去。      王乘风背对她,微驮着肩膀,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离她越来越远的地方,他垂着头,阳光停在少年年轻阳刚的脸上,那两道乌黑的眉毛仍然清晰修长,他抿着唇,心里有种浅淡忧伤痛楚在钻动。      ”昭昭…”半天,嘴里终于冒出两个字…      村里面的流言更甚,苏昭君在家里待了两天不敢出门,自从端午过后,她并未出去见景秀瑜,那天正好是大雨,苏昭延出门时没带伞,魏氏将屋外的东西收拾进来,见苏昭君躺在凉席上百无聊赖,便吩咐她去给苏昭延送伞      苏昭君应声去了,背着蓑衣,拾掇着一把伞就要出去,抬眼见大门一开,走进来两个人      苏昭延带着一个小小的斗笠站在前面,他身后跟着的高大男子手里执着伞,透过雨帘,冷玉般的轮廓清晰可见,苏昭君的目光与他一碰,迅速的又收回来。      转眼,景秀瑜和她家的小孩就走到了她站着的屋檐下      苏昭延摘下斗笠,仰头见自家姐姐正在发愣,怎么觉得姐姐这几天怪怪的,魂不守舍的,是因为先生的原因么,村里面都说先生和姐姐的关系非常,难道是真的,若是姐姐真的嫁给先生…想到这里,小孩心里一喜,先生成为他的姐夫后,可以保护好姐姐了,可是小六哥哥该怎么办,他好像也很喜欢姐姐的样子      八岁大的小孩想到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心想还是交给姐姐自己来决定比较好,响亮的唤道      “姐姐,是先生送我回来的,姐姐不请先生进去喝杯茶么?”      昭延见她走神走的厉害,忍不住提醒道      “哦…这…”苏昭君抽回过神来,看了景秀瑜一眼,对方将伞收起,立在墙边,乌黑的发丝微微沾了了水珠子,白皙的脸在冷雨中一冻越发的冰白清透,眸光正落在她脸上      苏昭君稳了稳心绪      “多亏了景先生送昭延回来,不过家里面太简陋了,也没什么好茶,改日再谢谢先生的恩德”      苏昭延没想到自家姐姐会这样打发先生走,愣了一下,有点担心的看了看景秀瑜,小声道      “先生…我姐姐…”      苏昭延的话未说完,魏良人带走斗笠从灶房里走出来,朝昭延招招手,急切的说道      “延儿,家里丢了一只鸡,你和我去附近的田埂找一找,快点”      苏昭延一看母亲急匆匆的冒着雨往外面跑,等雨大了可要淋到娘亲了,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放下书包,拿起刚才放下的斗笠和魏良人一起出去了。      屋檐下只剩下两个人,雨声潺潺,密密的如同一层层透明的幕,鸡鸭都进了窝里,苏昭君的眼神避开景秀瑜望着其他地方。      该死的…明明极力忽视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却可以听得到他的呼吸声以及他身上被雨水打湿过后的幽兰之香。      苏昭君感觉心口和这闷热的天气一般堵的慌      她不搭理他,而且刚才的话也有明显的逐客之意,等了一阵,却发现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转过头开口就要催他,却发现男人一双深湛的眸子始终盯着她      见她转过头来,景秀瑜微微笑道      “昭昭,你不理我了么?”      苏昭君倒是没有故意要排斥他的意思,可是外面流言可谓,她和他又没有任何关系,他这样多番走近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还未嫁人的姑娘家,总归是不好,他是个读书人,应该更守这些礼节才对啊      想了想,还是和他撇清关系比较好      “景先生,你帮着我和昭延我很感激,但是这样下去我的声名可就毁了,你以后不要来我家了”      她的直接总是让他意外,他也知道女人的声名固然重要,但是既然是他坏了她的名声,那也只好他来替她修补好了,何况坏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昭昭,别怕外面的人说,不过几天,我便来你家提亲,你若嫁给我,外面的人自然不敢再说你什么”      苏昭君反复听到这句话,他又一副坦荡的模样,心里顿时来气      “你已经有婚约了,还来我家提亲,你以为我名声坏了就非要嫁给你不可么,景秀瑜,我宁愿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和其他女人来抢男人”      景秀瑜被她的话说的愣住了,…她怎么知道他有婚约的事情,脑海里迅速闪过三年前的画面,似乎也是这样一个下雨之日,少女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隐约还记得当时年纪不大的少女被雨水浸得冰凉的脸,下巴上有点婴儿肥,眨着眼睛对他说道      “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这位姑娘,在下已有婚约”      景秀瑜恍然一悟,他不经意间的话却被她记住了这么久…当时只是一个打发她的理由      他的确是有婚约,可是今年早些时候就写信去了京城退了这门婚事,那边一直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太过上心,反正那个和他自小定亲的人他连见都没见过      看着少女微撅的唇,脸上怒气未消      他的唇角不由得扬起,低声道“昭儿,给我一点时间,最多半个月,我会解决这个事情,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娶你”      苏昭君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一头冲进雨中,她看了看墙角沥水的伞,朝雨中的他喊了一句      “把伞带上!”      她的声音不小,可惜那个人好像没有听到,用袖子遮着脑袋急急的就冲出去了。      王乘风打着伞,手里提着两只野兔,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苏昭君有些关切的看着从他身边一冲而过的那个人,脸色瞬间就阴沉起来,直到那个人完全消失,苏昭君的目光才落在他的身上      他无视少女的眼神,扔下手里的兔子,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村里面其他女子的追求   苏昭君干完农活之后,也不出去乱跑了,倒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让人好生奇怪,魏良人自然知道是原因,不过依她看来,那景秀瑜是个可靠的,若是能娶了她这女儿出去,她这做娘的也少了桩心事,尽管外面闲言碎语的不干净,她反倒不骂,而是静观其变,事情是她这个做娘的挑起了的,但是她心里可是盼着景秀瑜能替她来收场。      如她所料,这事情也皆大欢喜。      只是那小子,这些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是她看错了?      不过她也沉得住气,那姓景的小子要是到时候反悔,她自有其他办法来成全这个女儿。      苏昭君坐在窗前看一本书,这时窗口边出现了个人,让她大感意外,蓝真真梳着简单的发髻,乌发中间插着一根珠钗,模样俏美,眸子水波湛湛的,正笑看着她,弯着唇笑道      “昭君妹妹,姐姐来找你,你也不让姐姐进去么?”      苏昭君一愣,心想她怎么会来这里,她苏家除了隔壁家的花婶婶和王叔叔之外,一般人是不会来串门的,何况是这秀才家的女儿更加看不起她家这样,感觉意外得紧,脸上还是立马露出笑容,打开她房屋的门让她进来。      蓝真真一进门就把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着的书上,笑着伸手要从她手里拿      “没想到昭君妹妹还喜欢看这些书,平日里妹妹都是深藏不露的,真是姐姐浅陋了”      苏昭君顺手把书给她,蓝真真翻了几页,原来是一部《论语》,口里面虽然这么说,心里面却暗暗不屑,这种书她幼时便读过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起初以为她不识字,原来也不是不识字,只是她对这个人不了解罢了。      苏昭君笑了笑      “只是认识几个字,哪里比得上姐姐自幼有蓝伯伯教导,学识渊博,当个女先生也不过分”      她知道蓝真真向来心高气傲不会真心去夸赞别人,只是不明白她说了半天好话不到底想干什么,便也拿话来敷衍她      蓝真真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下的看了看,抿着唇微笑道      “妹妹不仅人长得秀气动人,又聪明乖巧,怪不得露水坡上的景先生会对妹妹青眼相加”      苏昭君还是头次被人夸长得漂亮,有点不好意思,听在心里却也觉得挺受用      放开她的手,去搬了个凳子过来,和蓝真真一起在窗前坐下“姐姐这样说我倒是不好意思,昭君村谁不知道姐姐的艳名啊,不知真真姐姐今日前来,找我有何事?”      她开门见山的问,总不会是来找她这种人聊天谈心吧      蓝真真将手里的书本放下,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真真姐姐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是不是还未上次在河边的事情生姐姐的气,姐姐上次说话是无心的,昭君妹妹就不能原谅姐姐么?”      苏昭君也不是个记仇的人,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对方既然道歉,她哪里有不接受的道理,赶紧说道      “没有的事,我不会怪你的,你放心吧”      蓝真真见苏昭君这么善解人意,低着头眼眶不禁红了,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低声道      “昭昭,这昭君村里面也只有你一个人能体谅我,我虽然出生在那样的家庭,爹爹是额读书人,从小就教我读书习字,做个好人家的姑娘,这样的我在别人的眼里就好像不一样,他们以为我读了几句书就会把自己看的很清高,所以都不愿意亲近我,我自小没有娘亲,从小到大都是陪着爹爹,平日里也只能和爹爹说话解闷,很少有人愿意向你这样静静地听我说话,昭昭,虽然你顽皮爱闹爱打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羡慕你,在我心里你其实一直都是个好姑娘”      苏昭君见她眼眶发红,她最见不得别人这样可怜兮兮的和她说话,心马上就软了,安慰道      “真真姐姐,你别哭了,其实你一直挺好的,长得又漂亮又有学问,村里面好多好多的男人都想要娶你为妻,你是我们昭君村里姑娘们学习的榜样,你羡慕我们,我们也羡慕你呢,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来找我就好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蓝真真马上破涕为笑,佯怒道      “你个鬼丫头,尽知道哄我开心”      两个人又说了会体己的话,苏昭君也难得有人陪她聊天,两个年级相差不大的少女总会有一些相同的事情来聊      从村里面某个长得英俊的小伙子,到住在最偏僻地方的老头,还有王梨花家的那片梨园,胖嘟嘟的红袖第几次相亲对象是个五十岁的单身老汉的话      说着说着,蓝真真的目光便落在苏昭君屋内的那把伞上,那是把油纸伞,伞柄是青竹做的,在村里面很少有人用这种伞,她很快就知道这把伞的主人有可能是谁      便很聪明的把话题转到那把伞上,笑着打趣道      “还说你和景先生没什么,他的伞都放到你放里来了”      苏昭君也看向角落里的伞,颇为头疼,那天景秀瑜留下伞独自跑了,她几次都提醒昭延那小子把伞带给景秀瑜,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真的忘记了,每回出门不过来拿,到现在这把伞还在这里      她想了想,和蓝真真的商量道“上次是景先生送昭延回来把伞落到我家了,姐姐若是无事,可否将伞送到景先生的草庐里去?”      蓝真真欣然答应了,她本来就是想接近苏昭君然后再试图接近景秀瑜,没想到这丫头主动把这么好的机会送给她,她心里自然高兴,又聊了几句,蓝真真便拿着伞走了。      这个时候,昭君村正是多雨的季节,第二日又下起了小雨,蓝真真亲自做了一盒糕点用小篮子装好,瞒着自己的爹爹,带着昨日里从苏家拿来的伞,去了露水坡上。      恰逢那日休沐,景秀瑜没有教学,在草堂里静静的读着书,一个婀娜的绿衣女子从雨中走进草堂,在门口将伞放落,景秀瑜看着面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那女子走进来,朝他盈盈施礼      “景先生,小女蓝真真,是村里面蓝秀才的女儿,先生这儿真清净,小女前来叨扰先生,真是冒犯”      景秀瑜听到她是蓝秀才的女儿,眉毛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却见对方是个斯文的女子,却也客气的道      “姑娘无需如此多礼,不知姑娘今日来找景某有何事?”      蓝真真抬起头来看着他,见景秀瑜身子飘逸俊秀,貌美而温柔,脸不禁微微一红,提着小篮子和伞向他走近,她娇声道      “先生把伞落在昭君妹妹家,昭君妹妹特地托我把伞给先生送来”      靠近了,她将伞双手奉上,景秀瑜看着她手里面的伞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伸手接过去,只是淡淡的应了声      “哦,那么多谢姑娘了”      蓝真真见他脸色颇为冷淡,没什么情绪,见到她也不如其他男人那般灼灼火热,又将手里面的篮子放在他眼前      “这是小女特地为先生做的糕点,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请收下”      景秀瑜放下手中的伞,看着她手里的小篮子,对立面的糕点似乎没什么兴趣,摇头拒绝道      “景某和蓝姑娘非亲非故,蓝姑娘又帮景某把伞送回,本该景某感谢蓝姑娘,哪里还敢受姑娘如此美意,蓝姑娘还是拿回去吧”      蓝真真见他不收,继续软语相说,景秀瑜就是不肯,蓝真真终究是放不下她的架子低声下气的来求他收下,被他拒绝两次之后便放弃了,她咬着唇,仍然有点不甘心,鼓起勇气问道      “先生,若糕点是昭君妹妹所送,你还会不会收下?”      她是村里面最美丽的姑娘,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她,她成日里受惯了那些男人的吹捧和喜欢,却从来没有这般被冷落无视过      何况眼前的人,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她第一次来这般讨好男人,她喜欢他,所以也觉得他值得这么讨好      景秀瑜被她的话问的一愣,看了她半响,瞬间才明白过来少女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他点点头,说道      “我会的”      昭昭做的饭菜很好吃,不过不知道会不会做糕点呢      蓝真真仿佛受到了出生以来最大的耻辱,她是个聪明人,明白景秀瑜这句话的意思,他不喜欢她,喜欢苏昭君,眼前的人不是苏昭君他便不接受,她若是没这么聪明,再含糊一点,没看穿景秀瑜的想法,那么她以后还是有不同的机会来接近他,可是她不会这样想,她是蓝真真,骄傲又美丽,出生的时候光环闪耀,从未失败,也接受不了失败,她爱面子,可是景秀瑜的话没有直接点破是给了她面子却又深深的伤害她。      提着糕点,慌乱的离去了      景秀瑜的小童青雪从竹帘后,端着茶水过来 ,他年纪小小的,还只有十岁左右,听到刚才的对话,不禁叹了口气      “公子,你又伤了一个女人的心,老夫人若是知道你还没成亲,肯定会骂死我的”      景秀瑜在竹椅上坐下,接过他端来的清茶,掀开盖子轻轻的抿了一口      “青雪,你管的事情越来越多,你比你爹爹还要啰嗦”      青雪眨眨眼睛      “公子,这是我爹爹临终遗言,就是照顾好公子,我可不敢违背爹爹的命令啊”      青雪这小子老气横秋的,景秀瑜不禁一笑      “京城里来信没?”      青雪看着他的脸色,公子是在担心解除婚约的事情吧,难道真的看上了山下那个丫头不成,京城那头是没希望了,那丫头模样也水灵,嫁给公子,生几个大胖小子,他们景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说道   “袁家是没有,可是老夫人那里却有一封信”      景秀瑜动作一顿      “说的什么?”      从去年开始,公子便不再怎么想看老夫人那儿寄来的信件,心里却还是有点关心青雪想起信上的内容,他一年之内最起码要看三十次,说起来也无趣      “还不是那些老话,叫公子回京去探望探望她老人家”      景秀瑜对这个要求一般是不与理会,按理说他不该对唯一的娘亲如此绝情,但是景家的实情谁又能真正理解呢      这次却例外,他对青雪说道“你去拿笔墨来,我要写信”      青雪一愣   “公子想通了去京城看望老夫人么?”      景秀瑜摇摇头,他没有想要去京城的念头      “不是,我想告诉她别再写信过来,我不会再踏足京城半步”      青雪于心不忍      “这样做对老夫人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她年纪也大了,心里一直记挂着公子”      景秀瑜抿着唇,沉吟了一会儿      “景家有罪,她和我彻底摆脱关系才好呢,何况她又不止我这么个儿子”      当年景国公乃卫天子座下的第一学士,在圣上面前替几个当世颇负盛名为前朝平反的儒士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削夺了官爵,囚禁在家      那件事情影响颇大,那几个儒士都被诛连九族,景国公怕祸及妻家和无辜之人,便将全家老小全部遣散,那些不愿意走的留下来,其中便有青雪的父母,至于他的娘亲也被爹爹一纸休书送出景家,娘亲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和爹爹分离时正值妙龄,很快便改嫁,而他跟着爹爹被软禁半年之后,卫天子念及往日的恩情把他们贬为庶民,放了一条生路。      青雪知道他家公子向来固执,违拗不了,点着头便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到底为什么娶她   张泽徽到了露水坡上,苏昭延回去家的时候对苏昭君说今天有个和先生一样了不起的张大夫来与先生对弈,所以提前半天下了课,毕竟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他的帮忙,苏家才得以脱险,苏昭君正犹豫要不要去上山当面感谢      外面喂鸡的魏良人耳朵尖听到了,心想着苏昭君可能下不了决心,便替她说道      “昭儿,上回你给景先生的鸡蛋被退回来,景先生没有受这份礼,你就去送给张大夫罢,虽然全是靠景先生的关系,到底帮忙的也有张大夫的一份,你代表我们全家去感谢他,我们苏家虽然穷,却也不能白白接受别人的恩惠”      苏昭君应了一声,却没有打算拿鸡蛋上去的念头,张泽徽和景秀瑜都是淡泊名利之人,也未必把这点东西放在心上,吃完饭后,她去了露水坡。      露水坡上的两个男人正好下完一盘棋,张泽徽一子落了下风,两人端着新鲜的毛尖泡的清茶慢慢品尝      张泽徽的心思还在棋局上,这次景秀瑜杀得他措手不及,到最后却巧妙的只让他输了一子,这个人的高深自己的确是比不上,难怪隐居在这种草庐里,大南天下也处处是他的声名      他心里没有半点不服气,反而有些佩服,笑了笑道      “你每回都是棋高一招,为何上次却连连输给我三盘,你心里急着要去见那个小姑娘,怕不输下来,我故意缠着你么?”      景秀瑜将手中茶盏放落,微微抬眸道      “她是我学生的姐姐,人是你带上来的,我关心一下有什么不好?”      张泽徽没料到他应的如此爽快,眼看着朋友们都已娶妻,偏偏他这边半点动静也无,还以为他要像个和尚一样摒除七情六欲孤老终生,庆幸的是他遇到了喜欢的姑娘      “我在山下面打听过了,你对那姑娘似乎有意思,准备去提亲么?”      景秀瑜坦然承认,他微微沉吟道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京城那边要解除婚约也不容易,而且,昭昭似乎没有想要嫁给我的意思”      张泽徽长眉一挑,居然还有女子拒绝嫁给景秀瑜,心里感觉意外,脑海里回忆起少女粉嫩娇美如春海棠般的脸,不禁失笑道      “她会拒绝你?怎么可能,无尘,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女孩子不愿意嫁给你的”      景秀瑜也不太懂少女在想些什么,她虽然年纪不大,心思总是让人有些难以猜透,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让他感到惊奇,比若说,她从未读过书却懂得诗的意思,身体看起来瘦瘦的,一箭可以射杀一条凶残的豺,还有,她明明贪念他的容貌,却一直拒绝当他的妻子。      他叹了口气道      “你不也是第一次听说我有想要娶妻的想法么,凡是总有第一次,我也不例外”      正说着,苏昭君便从门外走进来了,草堂内的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还是景秀瑜先一步发现她      连忙转过头看向她,少女仍然扎着两条乌黑亮泽的大辫子,穿着红色的上衣和裙子,模样看起来活泼又灵俏,眸光瞬间就柔和起来      苏昭君的目光在他脸上一停,便转到张泽徽身上,她笑着走过去      “张大夫,上次多谢你的帮忙,小女子感激不尽”      虽然那事情不赖她头上,到底也是因为她苏家才陷入纠纷中,这两人都替她解围过,都应该感谢才对。      张泽徽听着她清清脆脆如山间小鸟般的声音,而她笑容也甜甜的,虽然不是很出色的美人,却看起来很舒服,朗声笑道      “张大夫听起来挺别扭的,你还是叫我张大哥吧,我是无尘的朋友,我帮他的朋友就是帮他,你不用谢我,以后都是自己人,别跟我这么客气”      自己人这三个字让苏昭君一愣,随即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想必景秀瑜把向自己求亲的事情都跟他说了,眼角的余光瞥着神色自若的白衣男人微微有些恼火,尴尬道      “张大哥,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误会我是自己人”她和景秀瑜的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人这种话还是有点远      虽然他是个好选择,但是将来迟早娶别人让她痛苦的话,还是一开始不要过分奢望比较好      张泽徽也就是随口说说,听苏昭君的口气,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也对,无尘心里听得惯,这位一直拒绝答应的苏大姑娘可不乐意      他察言观色,见两个人虽然都看着自己,眼睛对不约而同的瞥着对方,便识趣的起身,随便找个理由      “苏姑娘稍坐,大哥先去换件衣裳,待会有事情与你说”      张泽徽很快就离开了,草堂内又只剩下苏昭君和景秀瑜两人,这是别人的地盘,苏昭君也不能把他这个主人给忽视了      她也不十分客气,在刚才张泽徽离开的座位上坐下来,看了看他面前摆的棋盘,用手指着棋盘上的一处说道      “这里是个死角,你把他引入到这里来,难怪他会输掉”      景秀瑜看着她密扇般的长睫低垂着轻覆在脸颊上,心里一柔,低声道      “下棋之道在于修身养性,输赢并不重要,我和他下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败他,玉明喜欢下棋,我便陪他下,若我有意让着他,便是轻视于他,玉明会不高兴,朋友之间,当坦诚相待,这种方式是我对玉明的坦诚,昭昭,我对你也一样,相信我么?”      苏昭君见他长篇大论的说出来,刚才不过是对输赢做出判断,他便扯到他两的事情上来,这都哪跟哪啊      这个男人脑袋里怎么老想着让她答应嫁给他,难道不娶她,他就过不下去么?      她将嘴一撇,挑明了说道      “你为什么非要娶我不可,村里面还有很多漂亮姑娘,知书达理的也有,我不懂事也不贤惠,娶回来有损你的声名,你为什么还要这般坚持,让我感到如果不嫁给你好像对不起你一样?”      景秀瑜一笑,隔着棋盘将她的小手抓住,紧紧的不肯放      “昭昭,村里面的女孩子很多,可是昭昭只有一个,也无法拿别人来比,你为什么非要以为我娶你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呢,我是个普通人,男婚女嫁是世上最普通的事情,我只是做一个普通人该做的事情,昭昭,你告诉我,若让你觉得对不起我,你是不是就会嫁给我呢?”      苏昭君被他的话说的呆住了,原来景秀瑜一直都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话一下子就击中了心口柔软的地方,他也认为苏昭君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吗,不是她自己感觉和别人不一样,至少在他眼里她和别人不一样      他可以让她认为,就算全世界也觉得她是个野丫头,至少在他眼里,她有那么多让人发现的好处么?      她怔怔的望着他,一时竟忘记了要挣扎摆脱他的手      他说,昭昭只有一个,昭昭无法拿别人来比      她喃喃道      “你在别人眼里并不是个普通人,在我眼里不是,而我却是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你说这么多好听的话,一点都不像平日的你”      景秀瑜听她的话感觉好笑,已经起身过来,蹲在她的腿边,正好与坐着的她平视,他注视着少女的脸,伸手轻轻的抚摸她漂亮的容颜,柔声道      “我不是哄你开心,而且平日里你又没接近过我,又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昭昭凭借自己的猜测是无法判断一个人的,你心里其实早就喜欢我,不然又怎么会如此关注我平日的言行呢,既然喜欢我,又何必拒绝我,难道让你喜欢的人靠近你,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他居然连这个都看破了,苏昭君当着他的面自然不能承认,恼羞成怒的要摆脱他,将脸扭到一边,手腕挣脱着要脱离他,奈何男人就是抓着不放,他将手臂一伸,连着少女整个身子都揽在怀里,如同宣誓一般在她耳边说道      “昭昭,我知道你很辛苦,要照顾弟弟和娘亲,以后我来照顾你帮你照顾他们好么?除了你,我没有任何想娶的人”      苏昭君听了这句话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有点生气,大声嚷嚷道      “你都不知道为什么娶我,那上次的理由又是什么,你个大骗子,我一点也不相信你的话”      她手不断的将景秀瑜往外推开,景秀瑜偏就不放,两人这样纠缠着滚到了地上,苏昭君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文弱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身体被他压在地面上,他的青丝垂落在她的胸口,好像要钻进她的心底一般      那一瞬间,苏昭君感觉心里面坚硬如铁般的防备如同腐烂的泥土般一块块的剥落,溃不成军,融入一滩水里,化成浆糊一般又软又粘的东西      她偏过头,不去看男子几乎贴到了嘴边的脸,他亦深深的看着她,心里某个从未波动过的地方无预兆的跳动起来      是心动的感觉      “昭昭…”他温热的呼吸已经到了耳边      “咳…咳…你们在干什么,虽然那个都决定要定亲了,但是还没成亲之前做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关好门比较好,无尘,你说是么?”      换了一身衣裳的张泽徽不知何时站在草堂外,眼睛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      景秀瑜抬眸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说,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坏了我的好事      张泽徽笑而不语,反倒是是苏昭君窘得不行了,一张脸红的像滴血,推开景秀瑜,也不敢看张泽徽,提着裙子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中秋出去了一趟,把更新的事情给忘了,今天会补上之前两天所缺的两章,亲亲…抱歉… ☆、和王乘风的决裂   那件事就这么揭过了,苏昭君以为自己会忘记,每逢远远的望着露水坡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回忆起那天他温热呼吸喷洒在耳边的情形。      念头一闪而过,苏昭君控制着心神,不过她现在终于承认那种感觉了。      王乘风和她家隔得近,只不过那小子最近却已经几日没有出现在她眼前,耳朵旁清净了不少,还挺不习惯的。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王乘风知暖知热的呵护她比魏良人对她还好,苏昭君不想应为这件事而坏了两个人的感情,那天剁完猪草用米糠拌了放好之后,便想着去王家走走。      当年,爹爹在世的时候,王家和她苏家日子过得也挺滋润,她爹爹上山打猎,王叔叔在镇里一家大户人家做事,手头上也还攒了几个钱,早早的就盖好了青砖瓦房,花婶子是个老实人,善良,连她娘魏良人那样尖刻的妇人也不愿欺负她      苏昭君到了王家大院里,见里面安静,王乘风在家显然不是这般气象,刚孵出来的小鸡在院子里啄米吃,花婶婶坐在大门口的矮凳上,膝盖上放着一个小晒盘,正仔细的将白米里面的谷粒挑出来用一个小碗放着      自从自家娘亲叮嘱之后,她来王家院子里也少了,花婶婶微低着头,额间添了好几根白发,已经远远不比从前年轻漂亮了。      她走过去,清脆的唤了声      “花婶婶”      花婶子听声音是她,抬头便露出了笑容,目光和蔼   “昭昭,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家坐坐了?”   然后她指了指身旁的小凳子,让苏昭君坐在上面      花婶婶漂亮温柔比自家的娘要和气很多,苏昭君自小和她亲近,把小凳子搬到她身旁挨着坐下,见花婶婶一直含笑看着她,苏昭君乖巧的说道      “婶婶,我来找乘风,他今日不再家么?”      花婶子见少女天真无邪,心思朗朗,这段时间听着外面的言语,心里本也有些生气,可是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哪里是那种人,到觉得自己有些歉疚,不过她是个做娘的,有些事情不得不帮自己的儿子问清楚      “昭昭,婶婶有一事想要问你”      “你说”苏昭君已经猜到她想要说什么,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今天来本来就是为了说清这事儿。      花婶婶一边挑着谷子,一边与她说道      “昭昭,你可知道,我家乘风一直很喜欢你,他想娶你,而我也想要你当我的儿媳妇”      苏昭君心底对花婶婶也有敬意,对长辈的问话不敢轻忽,她想了一会儿,认认真真的说道      “婶婶,乘风就像我的亲哥哥一般,我的心里一直把他当哥哥一样对待,我知道你看得起我,婶婶你从小对我特别好,就算当不了你的儿媳妇,我也会对你好”      花婶婶听了这句话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失落,毕竟这孩子她看着长大,虽然性子好强,却从小会照顾人,也能管得住她家的儿子,未能让她对儿子动心也怪自己儿子没有这个福气      这点子事情清楚了,花婶婶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也好着手替儿子去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娘家的侄女还不错,家里面的老人也一直有让两个小的结亲之意,想着,不禁释然了      她叹了口气,始终都没有责怪苏昭君半句,说道      “昭昭,你说的好,我家乘风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等我们昭昭出嫁那天,婶婶亲自为你送上一份嫁妆”      说到出嫁,苏昭君又想起了景秀瑜,想起他浅而温柔的呼吸,脸不禁微微一红,花婶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岔开话题,又聊了些别的,苏昭君也借机等了王乘风一会儿,见他久久未归      想着家里还有事情要做,便和花婶婶告辞了。      回来的时候看见王乘风正坐在离屋不远的大树底下和苏昭延两个不知道干什么,苏昭君心念一动,便朝两个走了过去。      正值夏日,葡萄成熟时,王乘风不知从哪里摘来一大筐的葡萄放在树底下,和苏昭延一串串的拿在手里面吃。      察觉有人走过来,苏昭延转过头去,见自家姐姐,便脆生生的说道      “姐姐,小六哥哥给我们送葡萄来了,这是山坡底下三娘家的,小六哥哥给她挑了十担水才换回来的,葡萄很甜,你快点来吃”      苏昭君瞅着筐里一串串晶莹如玛瑙般的葡萄,看了看一直垂着头吃葡萄吐了一地葡萄皮的王乘风,他自顾自的吃也不理她      苏昭君不禁想起儿时的事情,村里面只有三娘哪里有一棚葡萄,每当夏日的时候,她和王乘风从山里下来,又干又渴,看到葡萄便流口水,可是三娘看得紧,家里面还养了一只大黄狗   有一年,她们趁着三娘午睡的时候,去偷葡萄吃,把树下的狗给惊醒了,朝着他们两个一阵犬吠,追着他们没命似的跑,手里面衣兜里的葡萄全部掉了,王乘风掩护着她走在后面,被那只性凶的黄狗给咬了一口      当时王乘风满腿都是血,苏昭君那时还小,被吓得小脸惨白,赶紧过去卷起他的裤管就看,王乘风却挡住了她的手,忍着痛从怀里掏出一串葡萄递给她,笑着道      “昭昭,这里还有一串,给你吃”      苏昭君的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一把扔了那串葡萄,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不是再次看到这些拇指大小的葡萄,苏昭君简直已经忘记了当时那么喜欢那么感动      她的心被触动,在他身旁坐下来,伸手哪里筐子里的葡萄,虽然没有洗,她放在嘴里吃的时候却没有半点脏的感觉      王乘风见她拿起葡萄就往嘴里吃,微微的斜瞄了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山里面的葡萄一般在半酸半甜的时候就有人忍不住摘下来品尝,反倒是葡萄真正成熟的时候,树上仅存的果实却也不多了      他这次摘的,很甜很甜,让她连皮也舍不得吐出来,她吃下一颗,用手接着把薄薄的葡萄皮吐在掌心,肩膀碰了一下他的肩,继续塞了一颗到嘴里,边吃边说道      “还要生气多久,王乘风,你这次真厉害,居然让我来哄你”      王乘风抬眸瞟了她一眼      “我生气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会在乎我,你这也算哄么,一点诚意也没有”      苏昭君挑挑眉,听他说话的语气甚是冷淡,似乎连跟她说话也不愿意,心里感觉也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拿什么来安慰他,乘风是她最好的朋友,唯独这个最好的朋友她不能给自己最珍视的感情      她亏欠他的,所以不管他想怎么冲着她发脾气她都不怪      偏偏他什么话也不说,搬来一大筐的葡萄,让苏昭君越发深深的感觉无奈      苏昭延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滴溜溜的一转,似乎看出什么名堂来,好像小六哥哥被拒绝后很伤心姐姐想要安慰他吧,便知趣的抓起两串葡萄笑嘻嘻的说道      “我去拿给娘亲吃,你们两个好好说话,小六哥哥说姐姐喜欢吃葡萄,昭延吃饱了,这些都留给姐姐吧”   昭延这小子,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他们这些大人在想些什么,总是乖的厉害啊      苏昭君叹了口气,她放软声音道      “乘风你认为要要怎样道歉你才能原谅我,从前一直都是你来哄我,而我总是很轻易的就原谅你,看在我原谅你那么多次的份上,你就不能原谅我这次么,乘风,你对我什么时候连原谅也变得如此吝啬了”      王乘风听了这句话一肚子火气就上来了,他扔了手里面的葡萄,那熟透了的葡萄在地上跌个粉碎,他瞪着苏昭君说道      “苏昭君,就你这种女人会拿原谅多少次来比较,没有哪个男人,能大方的把自己的女人让给别人,我喜欢你而你根本不屑我,你让我怎么原谅你,难道顺从你的意思彻底的离开的你的世界放任你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么?”      “昭昭…不行,我做不到”      后面,他似没有力气了一般,说出这句话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一个人犯死性起来居然这么倔,苏昭君不是没见过王乘风发脾气,可是每次他都是自己先好了,过几天就没事了,这次她也想他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而在他眼里,事情已经到了无力挽回的严重地步,他的昭昭不喜欢他,喜欢别人,这已经把他打入谷底,挫败失落痛楚生气一涌而至,无法控制的彻底爆发一次,他甚至想发疯发狂      如果能这么容易忘记,那他就不是喜欢她。      苏昭君冷静了一会儿,努力让自己忽略他的感受,她喜欢的是景秀瑜,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冷酷的告诉身边的人      “乘风,我就是这个意思,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哥哥,如果你愿意,我们继续是好朋友,如果不愿,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以后别再来找我”      王乘风从石墩上站起来,他居高临下的俯视那个胆敢伤害他的女人,那阴沉的脸好像要将女人撕碎一般,可是苏昭君并没有害怕,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无所谓伤心难过,无所谓害怕担心,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无情的让人心寒。      王乘风俯身下来,一手撑着大树的树干,一手大力的掐着她的下巴      “好,苏昭君,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这个小白眼狼,给我记着,我和你绝交,以后再也不要谈什么朋友之情”      然后,他甩开她的下巴,一脚将葡萄筐踢出去好远,头也不回的冲入黄昏暮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太冷清,不如回家去种田啊…某夜现在是穷快活了…亲,给个收呗… ☆、上山打猎受了点小伤   半个月过去后,昭君村最轰动的事情便是露水坡上的景先生到苏家提亲了,苏生娘子二话没说便答应下来,村里面瞬间便炸开可锅,人们纷纷议论起来,也不再谈论之前到底是不是苏昭君勾引了景秀瑜,已经成了定局,村里的人只得说苏生在地底下保佑他们全家,苏生嫂子有福气。      如今,就算苏昭君想要后悔,景秀瑜也由不得她任性妄为。      只是隔壁家的王家却没什么动静,花婶婶也没有像很多人听到这个好小心便来她家道喜,她不知道王乘风现在怎么了,反正她也没什么资格去管他的。      如此一来,苏昭君再也不避讳去露水坡上走动。      反而魏良人对她的管束也少了,她见母亲不再指责,便做了把好弓,得空的时候就会到山上去打猎。      魏良人不说她,却对每天给学生上完课之后还要来她家走走的景秀瑜唠叨起来,把这副看管她的重任全部交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便不得不为她山上狩猎而担忧提出让她少去的说法来。      开始苏昭君并不怎么听在耳里,每回收获之后,便提着两只山鸡去他家里交给他的小童,山里面的野味新鲜,小童是十分欢喜,只是景秀瑜脸上却有点怒意      只是凭他口头上几句话根本改不了苏昭君的习性,反正早出晚归,在山里面射杀猎物十分尽兴。      有天,苏昭君从山上回来,在他的露水坡上稍作歇息 ,他的教习结束,正是落日西斜的时候,薄薄的金光铺在半山腰上的草庐上,他坐在草庐里认真的收拾书卷,正抬头,发现她已经走进来了。      苏昭君背着一个很大的背篓,背篓是竹篾编制而成,淡黄的竹子被猎物的鲜血染红,连同她的整个人也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景秀瑜见她抓着背篓背带出的手背上有好几道血痕,仍往外面滴血,显然不是猎物身上的      他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就快步走过去,抓起她的手放在眼前看,手指触到她的掌心,她的手很小,指头纤细白皙,掌心不比那些养在闺中的女子,有淡淡的薄茧微微粗糙的感觉,责备之余却掩饰不住心疼      “为何会弄成这样,不是叫你小心点么?”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温柔之意。   苏昭君瞄了一眼手背上的小道子的红痕,不怎么在意的说道      “是割草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没事,不用在意,过几天就好”      景秀瑜看着瘦瘦的手臂上上青筋隐现,道子割进去很深,想着她瘦瘦小小的,哪里有划破皮不疼之理,她年纪小,家里面却背负了很重的担子,她却并没有多么的抱怨,反而如此的坚强的挺起胸膛,景秀瑜第二次见到她,那时她为了苏昭延的事情来求他,整整在门外等了一个下午,他并非不再家,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多么大的决心,从那次开始,他就觉着小姑娘的美好想让人想要怜惜      顿时他心里的怜意又起      “昭昭,我帮你用药涂一涂,好歹好的快点”      苏昭君被他一直抓着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讷讷道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来是想送你几只野兔子,你熏干了放着慢慢吃,你虽然不缺吃的,但是偶尔也尝尝野味的新鲜也可”      景秀瑜微微挑眉,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背篓上,听着小姑娘的话心里一阵的暖意,虽然老是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但心里地到底是关心他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把自己辛苦获来的猎物送他一份,或许这就是昭昭对人的方式,你愿意亲近她,她便会对你好      他笑了笑,绕到她的背后把沉重的背篓从她肩上拿下来,靠近她耳边低声道      “你这么关心我,怎么就不愿我来关心你一下,我现在不担心吃的,我只担心你手背上的伤口,昭昭,不要逞强,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管你有多么脆弱,我都不会笑话你”      苏昭君被他的话说的一愣,转眼他又走到眼前,眼睛静静的望着她的脸,温柔之中带着一点疼惜。      苏昭君却也没有故意伪装自己有多厉害,内心有多脆弱,只是这些年农家的生活本来就让她无瑕去顾忌这些小疼小伤,她是家里面的老大,总是在慢慢的逼迫自己变得坚强去保护好弟弟和娘亲,而她也慢慢的习惯这种感觉。      从前没有人问过她到底痛不痛,他们和她的想法是同样的,她没资格去痛,她是从异界重生过来的灵魂,思想上并未被这些年所谓的苦难所磨灭,她始终想着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不管她在不在意他都在意,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咬了咬唇,垂下头,忍住眼里酸涩的胀痛感,点点头,说了声好。      景秀瑜牵着她的手去了内室,好像是他的房间,他的房间也不小,窗子朝南而开,在窗前摆着一方雕花的木案,上面摆着各类笔墨纸砚,他的收入并不多,也仅仅是每天学生交上来的束?,生活很清寒,只是他看起来却并不穷。      在屋子的北面摆着小小的一个琴案,琴案上有一架七弦琴,如今夏日里炎热,他用的也是山下人家喜欢用的凉席,似乎还是自己做的。      窗明几净的,还有淡淡的熏香味道在空气里散开,苏昭君的目光落在他平日里用的熏炉之上,微微有些讶异,景秀瑜从一个大箱子里拿出小瓶罐,摆在木案上,见她看了熏炉好一会,走过去笑着说道      “家里的熏香是我的书童青雪做的,他家祖传的制香法子,我这儿有些安息香,你可拿一点回去给苏婶婶用,可助安眠少梦”      他拿了些棉花醮了些药水,示意苏昭君把手给她,苏昭君也不介意,反正摸了也有几回了,大方的把手伸给他,有点诧异道      “你为何知道我娘亲失眠多梦?”      男人抓着她的手,小心的把淡黄色的液体涂在她的手背上,这些药是张泽徽那儿拿来的,治疗皮外伤很是有效,他一直收着没用,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      他的昭昭,也许是上天赐给她最意外的礼物,意外的让他发现去呵护一个人的感觉,他一边低着头仔细涂抹,一边说道      “是昭延告诉我的”      苏昭君基本忽略药汁渗入肌肤里的刺痛感,若是昭延说的,那么他知道也并不奇怪,他涂完药之后,苏昭君把手收回      他又抓过少女的手,把小药瓶塞给她      “拿回去用,以后受伤了,再也不要不去管它”他轻轻的摩挲着小手的手心,柔声道      “我会心疼的,昭昭,你要明年才能嫁给我,我不能守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昭君本来觉得这段话十分的肉麻,听着听着,怎么感觉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教书先生忽然变成情圣,啰啰嗦嗦的却让她心底感觉很甜蜜,红着脸点点头      “我知道了”      景秀瑜微微一笑,这才放心下来,抓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放,眼睛不眨的盯着少女的脸      白嫩嫩的肌肤下透着浅浅的红晕,眼睛又黑又亮,嘴唇和鼻子都是小巧秀气无比,他看得心悸,轻轻的凑过去,作势要吻她的嘴,苏昭君却在此时想要推开他的身子      他的动作一顿,见她扬起黛黑的柳眉,撅唇微怒道      “你不许亲我,你占了我便宜,以后要悔婚了怎么办,我的便宜岂不是被你白占了?”      少女活色生香的颜色让他难以自持,舒展长臂,将她纤腰往怀里一捞,小小的身子便抵在他的胸前      她胸前柔软的两颗桃子紧紧贴着他的身子,景秀瑜情不自禁的想起不久前从河里沐浴而出的少女,那样惊慌的扑入自己的怀里,他犹记得她身上河水清凉的味道和独属于女子的幽香让他第一次有种对女人身体的欲望      如此抱在怀里,他居然也忍不住重温那天浑身火热的感觉。      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捧起她的小脸,深深的吻下去。      触碰到他柔软的唇瓣,苏昭君大脑里一片空白,双眼被陷入他柔软的眼波里,她口里发出呜呜几个单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瞬间就软了,轻轻的倚在他的胸前,忘记要将他挣脱开      景秀瑜见少女不反对,便加深了那个吻,他换了下位置,抱起她坐在书案上,捧着她的后脑勺,将舌头探进她的小嘴里,和她纠缠在一起      她还很生涩不怎么会接吻,而他也是胡乱的搅动着,而偏偏这样没有任何动机的亲密,让两人的心贴的很紧。      苏昭君下山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她手里拿着景秀瑜给的香料和药物,脚步轻快的像飞一般。      因为她心里很高兴。      她从来没有想过,像他这样冷静斯文的人也会有如此大胆放肆的时候,想起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心里越发对他眷念痴迷。      就算有一天里,他不再要她,想必她也无法停止不去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昭延出事了   日子如流水般飞过,转眼已到了深秋,一片片稻田留下浅浅的茬儿在里面,山林里尽数染上了金黄,只有露水坡上的松柏依然长青着。      农家地里的谷子也晒干了入仓,大半的新谷被送到官家的仓库里充了租税,苏家一亩薄田还剩下的稻米,也只够一家三口吃到明年夏天。      有一天,苏昭君从田地里拾穗回来,她娘惊慌的在门前的大树底下堵住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头次在这个看起来顽强到连丈夫死了也不会伤心难过的女人身上看到这种焦虑和脆弱      苏昭君放下背上的背篓,抓着她的手人,问她怎么了,魏良人脸色难看极了,她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很多      苏昭延一直到现在还未回来,今天是休沐,没有去景秀瑜那儿学习,魏良人几乎整个村都找遍了,也没有人说看到过苏昭延,小山村里经常有人贩子出没,魏良人心里怕儿子出了什么意外,找了几圈不见人影,便要去田里把苏昭君叫回来,正巧在路上就碰到了。      苏昭君听到这句话,拔腿就往外冲出去      魏良人同样的担心唯一的女儿,喊住她道      “昭昭,你要去哪里?”      苏昭君来不及交待清楚,远远的说了一句      “我去找昭延,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昭延好好的带回来,你在家里等着”      苏昭君在昭君村里找了整整一圈,始终没有看到苏昭延的身影,眼看着就要天黑下来,她的心不由得悬起来,倘若昭延真遭到什么不测,那娘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又调转回去,到了王家      她在门口探了一探,那时王叔叔正挑着一担水从外面回来,她迎上去便问他家儿子去了哪里,王叔并不知道苏昭君和王乘风之间的事情,魏良人也没跟邻里说,王叔见她神色异样,便问发生了什么事,还告诉她王乘风现在在镇上的师傅家学拳,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      苏昭君听了便放弃了心里面想找王乘风一起去找苏昭延的想法,也不想麻烦人家,便匆匆说只是问问,便飞快的走了      她身后的王叔倒是觉得诧异,挑着担子进屋,便打算叫自家的女人问苏嫂子出了什么事      苏昭君还没有几步远,便突然发现景秀瑜出现在她面前      他穿着白皙的长衫,在将暗未暗的夜色里显得十分的清冷孑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遇到他,她感觉是在溺水中抓到了根稻草般,她赶紧走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慌而脆弱      “秀瑜哥哥,帮我找昭延,他不见了,不在村里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景秀瑜见少女一身都是汗,漆黑的发丝已经湿透了,小小的脸上都是彷徨无措之色,他揽了她的肩膀往怀里靠,搂在怀里靠紧了,两个人都安心了不少,柔声说道      “别怕,我和你一起去找,昭延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会有事的”      景秀瑜牵着她的手,在山村里灯火稀稀疏疏的点燃之时,夜色由浅变深,他们十指相扣,在起伏的山路上挨家挨户的寻找起来。      此时,农家已开始吃晚饭了,她们从沿着山下往上面走,路过蓝秀才家里也进去问了问,蓝秀才正坐在家里吃着女儿准备好的晚餐,见有人不请自入,板着脸很不高兴起来,蓝真真看着两人同时进来,先是诧异,后又掩不住露出点失落之色      昭延显然不会到这里来,苏昭君只说了声打扰了便拉着他走,身后传来蓝秀才略带挖苦的声音      “还没成亲就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好歹也是个教书育人的先生,居然如此没有廉耻之心”      苏昭君脚步一顿,看了看景秀瑜的脸色,他只是淡淡的露出个嘲讽的笑容,面对她的时候神色又恢复平静柔和      “别理他,我们走吧”      只有两户人家没有去,王石老头和王梨花家,苏昭君想王石家昭延是不会去的,那老家伙对苏家本就有成见,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想了想,苏昭君先去了王梨花家,若还是没有结果,便硬着头皮去王石家问问。      王梨花在灯下陪着她那个依然精神矍铄的老奶奶纳鞋底,听到外面清脆的声音来唤问,她稍为一辨认便知道是谁,赶紧放下鞋垫去给苏昭君开门      月亮已经从东边悄悄的升起来了,山间的月色甚是清幽静谧,王梨花见树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很是诧异,却在同时又感到很高兴      眼睛在景秀瑜身上也多看了两眼,昭昭的夫婿还真是不错耶      她走过去拉起苏昭君的手,笑着闪动大大的眼睛      “昭昭,你带着你的漂亮夫婿来找我玩吗?”   王梨花本来就呆呆的有几分傻气,苏昭君没心思陪她玩笑      “不是的,梨花,我想问你,有没有看见过我家昭延,他今天下午出去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      王梨花说下午从田里回来之后,看到王小海在欺负小孩,昭延小小年纪的也真大胆,居然走过去指责王小海,当时王小海被昭延说走了,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苏昭君和景秀瑜到了王家。      王小海一家五口都在外面乘凉。      月色下,那小子正歪着身子躺在竹椅上嗑瓜子,景秀瑜来不及阻止她,便让苏昭君放开了手,冲上前去,一把揪着王小海的衣领给提起来,吼道      “你把昭延怎么了?”      王家五个人正十分的舒服惬意,哪里料到夜里的时候还会有人冲出来发出这么不和谐的声音      王小海在月色下看清是苏昭君的脸,用一种很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有本事你打死我,永远也别想知道你弟弟的下落”      苏昭君冷哼了一声      “是么,我家昭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我就拿你给我弟弟去陪葬”      王家其余的四人被突然的变故吓了大跳,听他们说话便明白事情的曲折,虽然自己孙子犯了错却也轮不到别人来教训吧      老是被一个没多大的小丫头欺负,他们一家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也不管谁对谁错,仗着自己是长辈且人多,对苏昭君说话很不客气      “昭君,你这是想干什么,你动不动就想打人,还有没有把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放在眼里?”      王小海的爹爹王大海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就要过来把苏昭君拖开去,脚一迈就被景秀瑜伸手挡住      他怕的就是这些人会欺负苏昭君,说话间却不失礼貌      “王前辈,刚刚你也听说王小兄弟把昭延给藏起来了,你们不是不知道实情,为何还要如此袒护自己的儿子,王大爷也快七十岁了,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前辈还想坏了大爷的名声么?”      那王石老头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糊涂,心想着自己也在村里算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这张老脸还真是挂不住,他脸上已有松动之色,只是他那个儿子却不明白,见对方不过是个书生而且是个晚辈,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是我们昭君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何况这个野丫头三番几次的打人,我要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你们又没看到我家儿子把苏昭延给怎么样,凭什么诬蔑他,你不过是个教书的先生,别把自己看的有多了不起”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大概已经忘了当初自己的儿子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是谁帮忙才捡回一条小命的,忘恩负义的人,永远不值得同情。      景秀瑜见眼前的中年男人不太讲理,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      “在下卑微,不过和百花镇里的镇长有过数面之交,他负责管辖这附近三个村的大小事务,王前辈若是不服气,可是想要在下把镇长叫过来评一评理呢?”      若是镇长过来,定然会请动村长过来,在这种山村里里法制虽然很远,但却也有一定的制度来管辖约束村民们的行为,王小海若真的对苏昭延怎么了,那便是不仁不义,若苏昭延出了意外,他会被送去县里的衙门,如果闹大了惊动所有人,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会被人笑话,镇长会给出相应的处罚,王家在昭君村也没脸再待下去      景秀瑜也不是个用势力欺负人的,只不过这些人心里顽固,若不说点让他们害怕的事情,光靠拳头也解决不了问题      果然王大海听了他的话脸色就变了,谁不知道镇长每年带着一大帮人到村里面收租子,又有钱又有势,谁也不敢惹,语气马上就软下来      “景先生有话好好说,你想干什么都行,千万不要捅到镇长那里去,事情是我家儿子错了,你们想知道什么,让他说就是了”      然后他便鼓起眼珠子朝王小海吼了一声      “畜生,你把人弄到那里去了,赶快给老子去找回来,混账东西,连景先生的小舅子你也敢碰,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老子早该打断你的腿,省得你成日在外面闹事让老子不省心”      王小海没被吓一跳,王妈却被这话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边骂      “ 你这个老东西,我们膝下就这么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什么事情你就等着老王家断子绝孙吧,你个没心肝的老东西,我这辈子嫁给你是没什么指望了,好不容易把儿子养这么大,你又要打断他的腿,你让我怎么活啊,你要打打我好了,你打死我算了,儿子有个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王小海被自家爹娘这么一闹,顿时什么心思也没有了,烦躁的说道      “苏昭延被我放在后山的坟地里,你们去那里找好了,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来找我好了,大不了把命陪给他就是了,小爷我不怕死!”      苏昭君听得在他的话心都凉了半截,她冷冷的盯着王小海,拳头拧得紧紧的,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既然不怕死,就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也让你尝一尝在坟地里待上一夜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风头山的坟地   三人趁着夜色上了山,此时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把崎岖的山路照的分明,苏昭君凶狠的用竹条子鞭打着王小海往前走      王小海在山路踉跄的着往前走,苏昭君打一鞭,他就跳一下,叫的心惊肉跳的,想逃又怕给抓回来,如今这姓苏的小丫头今夕不同往日了,身后有个厉害的男人在撑腰,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得不带两个过去      脊背被抽的火辣辣的,王小海被抽的有点难受,忍不住吼了一句      “别打了,再打下去我就不走了,让你的宝贝弟弟给狼刁走吧”      苏昭君被他的话激的一怒,竹条子再要狠狠的打下去,在后面护着她的景秀瑜探臂抓住她挥动的手腕,低低道      “昭昭,打这样的人伤了自己的手,现在救人要紧,等把昭延找到了,我们送他去镇长那里,他这样欺凌乡里,横行霸道,镇长自会主持公道”      王小海听着要把自个送去镇里面,心里不由得一硌,转身顿住脚,恼火的说道      “你们说过只要我带你们去,你们就不惊动镇长,如今怎么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我不走了!”      苏昭君听了景秀瑜的话果然没有再打下去,挑眉冷笑      “你要是不走,我就把你送到狼窝里去,保证你活不过今夜”      王小海听了这话,浑身窜上一股子凉意,他在月光下的脸惨白,盯着苏昭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良久,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      “苏昭君,你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苏昭君握着竹条的那只手再次扬起来,笑容映着月光,有些阴冷      “哦,刚刚的痛似乎还没让你学乖着点”      王小海抱着脑袋一蹲,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缩起了肩膀,又怕那竹条会落下来,提心吊胆的说道   “别打了,我去,我去”      风头山离昭君村大约一里左右的路程,是属于昭君村的,几百年以来,昭君村所有死去的人都葬在这里,当然除了那些在宗祠里除去姓名之人。      坟山在风头山的正面,面朝着南方,白日里迎着朝阳,夜晚月亮落在山岗上,埋葬着昭君村所有的历史。      转眼,三人穿过树林,已经进入坟地里。      入目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墓碑,在冷月之下显得森冷无比,远处的树林里一片黑暗,在碑林里偶尔还跳动几点幽蓝色的鬼火      苏昭君从现代重生过去的,自然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那些过火不过是死人骨头里面的磷物质氧化所致,而且身边有两个男人,她自己又是猎户家养大的,如今就算当真有个鬼魂到了面前,她也会过去拼一拼,何况她本就知道神鬼之说属虚妄。      景秀瑜也看到了鬼火游动,一侧眸,发现苏昭君皱着眉头,他的手伸出来抓住她冰凉的手指握着   柔声道      “没什么可怕的,昭昭”      苏昭君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暖,给他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点点头告诉他,自己不怕      景秀瑜心下甚慰   坟地里幽暗寂静,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苏昭君四下里看了看,哪里还有苏昭延的身影,昭延人小小的,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几曾半夜三更的在这种地方呆过,心里肯定是害怕的      想到昭延有可能蜷缩在某一个地方,孤独无依,苏昭君心里便不由得心疼起来,一把揪着看到鬼火而吓得浑身发颤的王小海,没好气的说道      “把我的昭延带出来,他在哪里,你这个没心没肺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连昭延也敢下手,把他找出来,不然本姑娘,等不到天亮就在这儿挖个坑把你活埋了”      王小海始终不敢睁开眼睛,总觉得在这个地方一点安全感没有,带着哭腔道      “我就把他扔在这里,他又不是没在山里面转过,也许走了也不一定”      苏昭君被他这话说的越发心急起来,她好端端的弟弟被这小子给折腾成这样,她想着自己一直呵护的昭延受罪,鼻子便忍不住酸涩起来      “昭延,昭延,你在哪里,姐姐来找你了,快点出来”      她感觉彷徨无措,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得出声大喊起来,景秀瑜见她眼里终于露出一丝脆弱无助,忍不住心疼起来      他拉着她往里面走,声音沉稳而冷静      “我们去里面看看,昭昭,别伤心,昭延不会有事的”      苏昭君知道他始终都在安慰她,她的神经本来就一直绷紧着,心里慌张到了极致,男人的温暖柔情,终于让她的眼泪滚滚的滴落下来      她咬着唇,握紧拳头,埋首站在他身前,模样看起来委屈又可怜,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秀瑜哥哥,一定要找昭延,我只有这么个弟弟,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也没法跟娘去交代”      景秀瑜又把她搂在怀里,心被少女的眼泪都给揉碎了,他抱着娇小的身体又是心疼又是怜爱      “我们一起去找,昭昭,你还有我呢,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不要瞒着我了,今日下午若不是苏婶子来找我,你又要独自上山来了…哎,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先找到昭延要紧”      苏昭君变得很听话的跟在他身后,至于王小海,见两人没空理会他,抱着脑袋偷偷的溜下山去了。      两人在坟地里转了大圈,绕着一个个土坡寻找,每一排都仔细看过之后才朝着下一处走,      昭君村的坟地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春秋,许多年岁久的坟地上面的土堆已经被风吹雨淋了不知多少回,里面枯朽的棺木和尸骨便□出来      苏昭君被景秀瑜牵着从刻着碑文的石碑前穿过,上面篆刻着死者的大名,就好像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饶是苏昭君胆子大,心里也感觉有几分诡异,她不再去看那些墓碑,而看着身前的景秀瑜,他穿着月白的长衫,笔直的身子默默的往前行,若不是手掌里他的温度和这个男人一同到了这里,他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有点像山里面的孤魂野鬼      真是奇怪,他明明看起来如此的瘦削单薄,为何在一起时,她又觉得无比的安心,而他说的每句话,她都深信不疑。      此时,景秀瑜不知感知到什么,忽然回过头来,见她正怔怔的望着他,眼睛里没有刚才的惊慌害怕反而是宁静中透着一点乖顺      他心里一宽,在月色下微微勾起唇      “傻了么,盯着我看?”      苏昭君听他话里有促狭之意,这才回过神来,迅速的将眼光收回,却又不小心的瞥见男人略带笑意的俊秀脸庞,脸不由得一红,连忙转开脑袋,尴尬道      “没有…快点走,找昭延要紧”      景秀瑜也不点破,回过头去,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苏昭君有些分神,脚下也没有看,抬脚从草丛里一跨,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被她脚上的力道带着一滚,苏昭君站立不稳,身体往前扑去,好在景秀瑜反应快,回身就抱着扑过来的她,出声询问道      “昭昭,还好吧?”      苏昭君扶着他的身子站起来,还好有他在,虚惊一场,轻轻的喘了口气,摇摇头      “我没事,刚才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      景秀瑜的目光扫过她身后,那个被她踩中的东西已经滚出来躺在路中间,原来是一颗森白的人头,他暗暗的吸了口凉气,面色不改的拉过想要往后看到底踩中什么东西的苏昭君朝前走,苏昭君来不及去辨识,便被他拖着走了,当然她也不十分关心这种事情,在景秀瑜说只是个石头之后,她就彻底忘了      转到坟墓中央的时候,她终于在一个小土堆上看到了小小的昭延缩成一团,不过他已经睡着了,靠在石碑上面,平静而祥和      苏昭君盯着那坟墓上的刻字,眼泪再次滴落下来,她泪眼婆娑的仰头看着景秀瑜,哽咽的声音里充满的激动,她拉着他的衣袖告诉他      “秀瑜哥哥,是爹爹,爹爹保佑昭延”      景秀瑜早就看到了墓碑上的文字,点点头,眼里含着一点温柔而疼惜的笑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苏昭君颤颤的扑过去,一把抱住小昭延温暖的身体,眼泪打湿了小孩的头顶,她听着昭延平稳的呼吸声,心里一阵阵感动,是她多虑了,聪明的昭延,一定知道爹爹睡在这里。      她抱着幼弟,跪在冰冷的石碑前,石碑上刻着“先父苏生之墓”在墓碑的左下角小字刻着“儿苏昭延,女苏昭君立”      年年,她清明月半生辰死祭,她都会来这儿看看爹爹,她知道爹爹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她和弟弟还有娘亲,她泪眼朦胧,望着眼前隔开生死的墓碑,在寂静的夜色里压抑的哭泣      “爹爹,谢谢你,保佑昭延,您放心吧,女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把他养大成人,让他走出昭君村,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景秀瑜看着她身体轻轻的颤抖,而搂着怀里的小孩却紧紧不放,他走过去轻轻的抚着她的肩      “昭昭,你一直很努力,苏伯伯会看到的”      三人从风头山回去已经到了半夜,景秀瑜一直把苏昭君姐弟两送到家里,苏家的灯火还没有灭   魏良人听到脚步声赶紧过去开门,乍见月色下的三个人惊得合不拢嘴,她眼睛肿肿的,看来伤心了很久,见女儿和儿子都平安无事,心里谢天谢地,走过去从苏昭君怀里抱过昭延,心肝宝贝老天保佑的说了一番,一齐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某夜不会写种田文,种田文太冷清了…呜呜,好桑心啊,亲亲,给个留言安慰下呗 ☆、她送上门的肉到底吃不吃   已经到了深夜,月亮落下山岗,乡间的后半夜黑的看不见五指,苏昭君正要迈开脚跟魏良人回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随后就要跟上来的景秀瑜身上      隔着夜色,一双晶亮的眸子朝他看过来      “秀瑜哥哥,我家里还有盏灯笼,天黑了夜行不便,你带着一起上路”      景秀瑜刚跨进门,回头关了院子里的木门,用木栓牢牢栓好,这才转身过来,他的面容隐没在夜色里,不甚清晰,苏昭君却听他声音里有着浅浅的无奈之意      “昭昭,你就半点也没有留下我的意思么?”      他心里有种感觉就是苏昭君你虽然喜欢他,却绝对没有很重视他的意思,在她心里有娘亲和弟弟,甚至还有死去的爹爹,那些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唯独他,尽管在此之前承诺过多少次要好好照顾她,他依然觉得到现在,自己还是无关紧要。      他不久之后就会娶她回家,原本可以不在乎这些,在墓地里她对他紧紧相随让他的心一刻有阵沉甸甸的满足感,如今到了家里,却像对待熟人一般的客气的打发他走,景秀瑜心里有些埋怨,虽然他一直保持着理智,偶尔也会有冲昏头脑的时候,那就是说明他真正在意这个女人,也在意这个女人怎么对他      昭昭,难道这就是最真实的你吗?      “啊?”苏昭君一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张了张嘴,心想我哪里知道你平日里一尘不染愿意留在这种乱糟糟的人家屋里里过夜啊,何况留个未婚男人在家里面过夜肯定会遭不少闲话吧,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这种话传出去对娘和弟弟也不好,景秀瑜这么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呢,他应该明白的,想着便断然拒绝      “秀瑜哥哥,你不会是开玩笑吧…你留在我家里过夜好像不太好,传出去了会让人笑话你懂得,你是个好先生,村里面的人都很敬重你,不能因为这事情而坏了你的清誉…”她微微停顿了一会,咬了咬唇,还是说出这句话“而且,别人不知道会怎么看我和娘亲呢…人言可畏!”      景秀瑜比她更明白这些道理,刚才那样说,只不过想看看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她说的很明白,在他面前也从不遮拦,她性子的每一面都是鲜明而理智的,他心里想着她若是偶尔能含糊一点也好,他不明白她为何能如此克制隐忍,还是为了心里捍卫的东西连抗拒他也在所不惜      这个世上还有女人喜欢他却同时抗拒着他的存在,昭昭,你这样难道不累吗?      理智在保持两人的距离,不让他靠近,他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早点娶回去比较好      “昭昭,我明白了,我不会为难你,我要走的,不过现在有点渴,先请我进屋喝杯茶好么?”   虽然只不过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不过这个借口可真差      这个苏昭君倒是没有拒绝,只是男人在夜色里微微落寞的表情让心痛感顺着心头上的脉络延伸扩散着,悄无声息的如同毒药般侵蚀着心脏      她不知道景秀瑜心里有没有怪她,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有点不安,却同时又感觉无法面对他,低着头应了声“好”便转身往里面走      魏良人在屋里面替昭延擦洗身子,还在院里烧了纸钱,口里念念叨叨说了大堆,在深夜里本该安然入睡的时候为了儿子却如此耗费精神,苏昭君目光从内堂里穿过望着院子里的一簇火光,以及火光照亮的她娘微微伛偻的背,心里微微有些酸涩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着一处,都没有说话,景秀瑜杯中的茶水已尽,他望着苏昭君沉默不语,本来想开口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他站起身,自顾自的斟了一盏茶,喝了下去。      这时院子外面有了细细的敲门声,景秀瑜挑了挑眉,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苏昭君也听到了敲门之声,神色一动,心想着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她家里呢,还没犹豫时,他放下茶盏,轻声对身旁的少女说道      “昭昭,我要回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和苏婶婶早点睡吧…”      苏昭君转头微露些诧异之色,刚还想让他走,转眼他真的要走时,心里却有着淡淡不舍,天这么黑,一个人去露水坡的路是不是会有些孤独呢      …可是她终究无法留下他…她看了他一会儿,启唇说道      “我把灯给你”      景秀瑜伸手压住她的肩膀制止她起身的动作,他漆黑如晶墨般的眸光在灯火里流转,无声无息的笑道      “外面来的人是青雪,他是来接我的,我在这儿待了十年,就算闭着眼睛也认得路,你不用担心”      苏昭君好像被他看穿了,有点不自在,将目光移开,小声道      “那你快点走吧…回去也早点睡…”      他见她害羞的时候微微的垂着头,粉颊在灯火下连细细的绒毛也看得清,也许是心里不安,长睫不住的颤动着,这个样子在他心里很美,有种想要凑过去亲一口的冲动   不过想到她的性子,生生的把心里的想法克制下来,反正人已经认定了,来日方长吧      苏昭君把景秀瑜送到门口,果然那个叫做青雪的小童子提着一盏雪白的灯笼立在门下,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知道外面的人是青雪,景秀瑜便匆匆告辞了,苏昭君目送他在黑暗里消失,才关好门进来,回到屋里,连连打了两个哈欠,睡意袭来,她跟还未睡的魏良人说了声,便去屋里睡觉了。      次日,苏昭延醒来还是个活蹦乱跳的样子,苏昭君和魏良人心里这才真正放心下来。      到了下午,村里面又传出了消息,王石家的孙子昨日出去撞了邪,整整昏睡了一天,口里面不断的说梦话,高烧不退,苏昭君一家子听了这个消息倒是意外,心里倒是明白了这回王石家为何没过来找她麻烦,还不是怕她把那小子真送去新泉镇镇长那儿,弄得王家臭名昭着故意装出来的,苏昭君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再去找那小子的麻烦。      日子又平静下来,天气渐渐转凉了,魏良人连日赶了几匹布拿去裁缝家做了几身衣裳给两姐弟添上,今年也算丰收,家里面过冬的粮食也还有,眼见果蔬渐渐稀少了,最近吃早在夏日里腌好的干菜次数多了,苏昭君不禁想起露水坡上的景秀瑜,他应该不会向自己家一样腌制这么多干菜吧,那他吃什么好呢?      苏昭君鬼使神差的偷偷溜到山里面,趁着那些野兽们出来觅食,利索了射了很多只山鸡野兔子,她提回家无视魏良人的指责,去了毛洗干净,块块切好抹了盐,找了些木炭干柴来烧,把切好的山鸡兔子肉熏干,找了个机会送上山去。      一来要谢谢上次的帮忙,而来那次不欢而散也不到他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这些天他都不曾来看她,苏昭君心里想的慌,只好自己找上门去。      那日景秀瑜上完课,在草堂内抚琴,她提着大箩筐的熏干的野味和腌制的咸菜上山,往他草庐内重重一放,景秀瑜的琴声戛然而止,他目光诧异的打量了她一眼,见那张粉脸上都是汗,便起身朝她走过去,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来替她擦汗,口里面询问道      “昭昭,你怎么来了?”      苏昭君颇为享受他替她擦汗感觉,鼻端盈来他身上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她每日都是挥汗如雨,而他却是轻轻雅雅一年四季身上的香味永远都没变过。      两人都似乎忘记了那天的事情,而景秀瑜心里想的就是,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必须来成全她,而苏昭君这个人,向来健忘,而且这回已经完全不担心了。      她并无自卑感,只是庆幸自己能如此亲近于他,从前只能远远的看着,就算是做梦,梦一刻便是一刻。      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箩筐,很高兴的说道      “我在山里面打了一些野味熏干了还有我们自己家腌制的咸菜,你留着没菜换口味的时候,拿出来吃,你要是喜欢等吃完了,叫昭延跟我说一声,我再去山上猎些野味给你送来”      景秀瑜擦汗的手停了停,将帕子交给她,弯身掀开篓筐上盖着的几片芭蕉叶,里面严严实实放着的都是肉,熏的金黄且香,一块块的切得整齐妥帖,用打孔用棕叶穿好,只需要他把肉给块块挂好在厨房便好。      他仰起头是,眼里已经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眉目秀气妩媚的她,心里被少女轻易的击中了柔软的角落,他站起身张开手臂,搂她在怀里,他微微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女,声音轻轻的,眼神很疼惜,他无奈的说道      “昭昭,这样会很累,而且这么多肉我和青雪两个人也吃不完”      苏昭君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触到他有些严肃的脸,以为他会不喜欢,有点失望,忍不住说道      “你不喜欢吃肉吗?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才好,就算偶尔吃一点也行,你每日操劳,应该多吃点好的东西来补补身子”      对于苏昭君来说肉的确算得上好东西,她自然没有想过这位看似清修隐居的俊秀男人在八岁之前的京城生活里每日都是富贵奢华无比,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而在草庐的十年里他也还日子过得很滋润,饮食各方面都没什么困难。      景秀瑜用手摸摸她的脸颊,暗道这个傻瓜怎么会这么想呢,柔声道      “昭昭,以后不要为我做这种事情了,你老是上山打猎半点安全也无,我不想你因为我去冒险,比起吃饭吃菜来,我更加不愿的就是失去你,以后别去了好吗?”      苏昭君听了心里一阵阵感动,脑袋蹭在他胸口,感觉鼻子有点酸      “我知道了,以后少去”      苏昭君走后,青雪和他家公子一起在厨房里把一块块的熏腊肉用坛子装好,青雪盯着熏制的极好的腊肉微微叹了口气      “公子你明明不喜欢吃干肉,为什么还要把这些熏腊肉留下来呢,不如下次张公子来的时候送他一些,不然放一个冬天也吃不完”      景秀瑜把一块肉放入坛中,感觉都是宝贝般哪里舍得,连吃也舍不得,抬头瞥了青雪一眼      “冬天拿出来吃便好,不可送人”      青雪愣了愣“为何,难道是昭君姑娘所送的缘故?”      景秀瑜扬扬眉   “你知道就好”      然后在青雪的错愕表情下,那男人郑重其事的用泥巴把坛子封的严严实实的,眼神静而柔,他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心想啊,昭君姑昭君姑娘快点嫁过来吧,我家公子太喜欢太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原本想删掉的,想想还是算了,因为往后还有一些章节,若是这章改了那些也要跟着改,先前在夜里他去她家里那段…好像为了这么点小事来写这么多字没这个必要,在某夜心里景秀瑜应该是聪明又大气的,那样写太小家子气了… ☆、山里来小郡主和小王爷      景秀瑜每天都会吃一点熏干的野兔肉,青雪每逢看到他皱着眉头嚼烂吞下去的样子都有点不忍心      公子向来喜欢吃的是清淡新鲜的东西,让他吃下这些在别人眼里美味的东西恐怕很为难吧      可是他还是依然每天把煮好的东西吃的很干净。      也许是不愿糟蹋山下那人的心意吧      青雪的心里怀着淡淡美好的感觉,若那个小猎女能嫁给公子也算是一桩美事。      物换星移,转眼又过了中秋,中秋节里,公子在集市上买了好多的礼品到苏家,这在农家看来好大手笔,公子钱不多,偶尔也卖个字画,不过买的人皆是真正懂字画的人,而不是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酒肉之徒      山下的苏家又送来了一筐的花生,青雪把花生煮熟了晒干,用石灰坛子装好,没事拿出来剥几颗。      一个月里,草庐总有十天是清净的,公子在这个时候通常是在草庐里抚琴读书,不过自从和苏姑娘在一起以后,公子下山去陪苏姑娘的日子就多了。      青雪坐在草庐前的大石头上晒太阳,脑海里幻想着公子和苏姑娘成亲之后生个小公子下来陪他一起玩耍,现在也只有苏昭延能陪他偶尔玩玩,不过苏昭延那小呆子成日里只会读书说话又是老气横秋的,也没什么趣味可言      青雪正眯着眼睛享受,忽然一根不软不硬的东西忽然搭上他的下巴,听得女子冷冷却娇脆的声音说道      “景秀瑜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真是欺人太甚,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本郡主要上告父王,治他悔婚之罪”      这句话好像晴天的霹雳砸下来,心想谁敢这么骂他家公子,青雪猛的睁开眼睛      看到两个穿着虽然极力低调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身上的华贵之气的人,一男一女皆是相貌出众,浑身散发着一股高人一等的气息      青雪在山里面出生,却不是没见识,也听公子说过“公子王孙”这两个人让人一看就这四个字有关      虽然是两个威仪不可侵犯的人,青雪仍忍不住生气,鼓着腮帮子对那女子说道      “谁说我是公子的孩子,我家公子一直还未娶亲,这个凶女人乱说些什么”      那女子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短衫,下面是一条百蝶撒花褶纱轻裙,乌黑的发丝挽了个少女的发髻,珠翠点缀,好生华丽,腰间还系着一块通透的碧玉,碧玉上镂刻着凶悍的黑虎      听着身材不过六尺的小童子气哼哼的一席话,脸上的不悦忽然间散去了,她微微勾着唇 ,眉眼间露出点满意之色,说话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量他也没这个胆子,知道本郡主是谁么,本郡主就是你家公子的未婚妻,京城武安王的女儿袁灵姿,快叫你公子出来见我”      这个袁灵姿倒是直率,大喇喇的就把自己的来历和名讳报出去,她本是武侯世家出生的小姐,从小骑马射箭,教养如同男儿无异,比起寻常女子来倒是格外的活泼大胆      她身旁的男子生的十分俊美,面目宛若天神,若景秀瑜是清雅仙人,眼前风姿绝世的人倒是夺目且华丽,颇有点艳压群芳的味道,连他身旁的小郡主也不及他美      卫云深含笑轻瞥了身旁女子一眼,眼里闪过一抹促狭之色      “一路还嘴硬说不在乎这个人,听到他没成亲,你心里倒是还挺高兴的,灵姿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如此念念不忘,真是让为兄也开了眼界”      袁灵姿之母是今上卫天子的胞妹,在京城骄奢无比,和这位十五岁便被封王的六王爷正是姑表之亲,平日里卫云深在她面前以兄长自称,不过袁灵姿却不太把这位成日里只惦记着游山玩水表哥放在眼里      她一回头,脸上微含嗔意,瞪了男人一眼      “是你说既然游山玩水顺便过来看看,谁心里惦记着他,我只不过想看看这负心男人长的什么模样!”      怕被人看破一般,她又迅速转身过来,手里的鞭子朝青雪一挥,凶巴巴的说道      “带我去见你家公子,否则我把你打成猪头脸,一辈子都别想出去见人”      她身后的男人却在此时将笑容敛净,眼里微露出一些深意来      青雪仰着头,不屑的撇撇嘴,很大声的说道      “我是男人我不怕脸不好看,女人才会在意这些呢”      男人在乎什么?袁灵姿仙人没想到小书童有如此志气,刚才那个问题在脑海里转了一遍,她弯身下来与小男孩平视,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既然你不在乎脸,我就把你送到宫里当太监,当小太监给贵妃娘娘倒夜壶好不好”      青雪当然知道太监是个什么东西,他薛家几代单传,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子,以后他还想找个女人生个小青雪来给公子的儿子当书童呢,怎么能净身当太监了,青雪望着少女阴测测的脸,吓得心里一股寒意涌上,他耷拉着脸,一下子泄了气,好汉不吃眼前亏,牺牲公子的幸福总比牺牲公子儿子的幸福要好,公子知道了,一定会理解他的苦衷吧      那时候,景秀瑜正和苏昭君在田地里挖萝卜,整整一背篓背到清凉河边洗净了,白玉般的萝卜看起来又鲜嫩又舒服,并且苏昭君还打算熬一锅子的萝卜汤煮给他吃。      想到他喝汤有可能高兴的样子,洗萝卜的时候也不禁高兴起来      景秀瑜也卷起袖子把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萝卜放在水里面洗,他的手指十分的修长白皙,是没有耕种过的,等萝卜洗干净了,苏昭君看了看他的手指又看了看那些萝卜,有种惊讶的感觉,他的手比鲜白的萝卜更加炫目好看。      景秀瑜刚把一个洗好的萝卜放在背篓里,回头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出神。      他微微一笑,将手在袍摆上抹干,伸过去将她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苏昭君这才有点回神过来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景秀瑜见她有点窘,有些挪揄道      “昭昭,你这么喜欢盯着我看,那就早点嫁给我吧,以后随便你怎么看”      苏昭君的脸更红了,明明先说喜欢他的是她,反倒真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反倒是她更加不自在,抬头,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吸过去了,她手里不安的搓洗着白萝卜,嘴里面小声的嗫嚅道      “不是说好了明年三月么?又不是太迟”      景秀瑜将一只手往水底下探,合着那片混了泥的浊水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他低低道      “是你说要三月,不是还没确定下来么,我的意思是年后就嫁给我,不用等到三月了,昭昭,我想和你在山上栽花种树,等到春天的时候,一起看花开,一起看树长,你说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柔,在清凉的秋风里从她的心口卷过,苏昭君瞬间就放弃了反驳,她垂着头盯着那片弄混浊的泥水慢慢变得清晰,露出他和她的手,大掌覆在小掌之上,浸泡在水里,都不舍得分开。      她低着头默然了一会儿,金色的眼光从湛蓝的天空上落到她冒着汗珠的小巧鼻尖,她低着头,看不见神色,他耐心的等待她的答复。      苏昭君那个“好”字刚要说出后,身后便传来冷冷的嘲讽声      “不过是个山野村姑而已,能把清心寡欲的像个和尚般的男人勾得神魂颠倒,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然后又很生气的说道“你既然为了她而抛弃我,景秀瑜你也太没眼光了”      两人一愣,同时转身,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河岸上已经占了三个人,青雪和另外两个陌生看起来很有身份的人。      既然是景秀瑜的未婚妻,那该是京城里来的人罢,这两个应该身份都不是一般而已。      景秀瑜却不认得这两个人,站起身走到苏昭君的身边,在河岸下仰头与那两人对视,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落到青雪身上      “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不肯能谁说是他未婚妻他都要认吧      青雪哭丧着脸,把刚才女子拿他去当小太监来逼他的事情说出来,皱着鼻子委屈道      “公子,她好像真的是你的前任未婚妻,武安侯之女,大杭的小郡主袁灵姿”      景秀瑜听了此言,脸上并不惊讶之色,好像没有感觉到特别意外,也对眼前这两个村里面看起来很稀罕的人投以任何不一样的眼光      他淡淡扫了两人一眼,已经留意了姑娘身上悬挂的玉佩,身份倒是没什么可怀疑的,仍然从容道      “姑娘,我与你婚约已解除,景某的事情和你无关”      他这种拒人千里的态度和他面对苏昭君的时候大大的不同,此时苏昭君也把洗干净的萝卜放好站起来,躲在景秀瑜的身后偷偷的往前面看      那女人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景秀瑜,听了他冷淡的拒辞一时被堵住了嘴,只神色里露出某种惊叹和痴迷之色如同她当日第一次见到景秀瑜那般…      苏昭君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难道这个女人还想跟她来抢景秀瑜么?      至于那个男人生的美极了,一双桃花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越过景秀瑜的肩膀朝她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说景秀瑜在京城有个未婚妻的,所以小郡主来也不算太突然吧… ☆、对付这种人   “说是这么说,不过你坏了本小姐的名声,丢尽了武安侯的脸面,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袁灵姿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她见过美貌的男人不少,但是美到这种程度又能第一眼吸引住她的却只有眼前这个,虽然她在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温柔点,但是她从小不喜欢读书,所以也不懂得如何要把一句话说的委婉动听,话出口,还是有种居高临下的讨厌感觉      景秀瑜的目光淡淡将她扫了一眼,见这姑娘年纪不大,说话直率不像个弯弯肠子的人      好意道      “退婚是武安侯亲自答应的,景某是个庶民,姑娘若真的嫁给我,才教武安侯颜面尽失,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快快回去吧”      那袁小姑娘撅起小嘴,扭着身子不依,她身边的卫云深见表妹如此吃亏,而景秀瑜虽表面上有礼心里却有种拒人千里的意思,虽然自己的表妹理亏,却也有意维护      微微一笑      “景兄尚有高堂在上,怎能如此轻率的自我决定?”      景秀瑜见这男人仪容气度都非同寻常,心里不由得警觉起来,抱拳做礼道      “此事已成定局,还请阁下这位袁姑娘不要多做纠缠”      袁灵姿本只是想来瞅瞅到底什么男人敢丢弃她,心里对景秀瑜也并不在意,哪知一见面,对方容貌生的极好并且正是她心仪的男子,想当初如此草率决定退婚不由得后悔了,如今景秀瑜又半点也不给她留面子,她哪里受过这种气,听了此话便更加恼羞成怒起来      眼珠里火苗乱窜,盯着他身后探出头来的少女,苏昭君也正看着她的脸,微露出些打量的意思,袁灵姿将手中长鞭一指      “这个小狐狸精是谁,有本事抢本姑娘的男人,就没本事出来见人么?”      景秀瑜将长眉一挑,手上下意识的将少女紧紧护在身后,他向来好脾气,见女子辱骂他的心上人,便有些不高兴      “袁姑娘,景某已将话说的很清楚,你还想怎么样?”      袁灵姿听他有意相护,心里更加生气,抱着双臂扬起骄傲的小脸      “躲什么躲,还怕本郡主吃了你不成,没见过世面的山野丫头”      “你…”景秀瑜刚要说重话,被身后的苏昭君及时扯住了袖子,她眨眨眼睛,使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站出来      她未带丝毫怯意的朝少女挑眉,声音清清脆脆的如同飞快的流水声      “秀瑜哥哥现在是我的未婚夫,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今生今世也不会去京城,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你若是是不服气的话,想怎么对付我,我都奉陪到底!”      卫云深见少女不卑不吭的样子,说话也挺冲的,却完全没有山村少女的粗俗之气,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动之时灵活又俏皮,心里有几分讶异      袁灵姿的眼里露出些鄙夷之色,她自然不屑和这等山野村妇抢夺男人,也没将她放在眼里,不过既然敢这样冒犯她,那接下来的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是这个野女人自找的      她所想到的,自然是她的强项,冷冷的说道      “那我们就在比射箭,你要是能让我射三箭,我就成全你们”      “我答应你,不过你射完之后,也得让我射三箭”苏昭君马上答应下来,不给景秀瑜反对的机会      “昭昭,不可…”景秀瑜无奈的轻叹一声,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俯身看着她白皙的侧脸,眼里露出些担忧之色      苏昭君回头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别担心我…”      袁灵姿看着两人当着她的面亲亲爱爱的,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时间定在三日之后,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若是不敢想退缩,便就是认输,和景秀瑜解除婚约,从此不能见面”      她不要的男人还轮得到别人来用么?      那少女抛下一句话,和男子远远的离开了,留下景秀瑜三人在水边出神了一会儿。      次日清早,苏昭君赶早起来把早饭给做好,太阳升起的时候,村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出去干活了,苏昭君的娘也出去到地里面锄草,苏昭君自己在家里将鸡鸭喂食。      蹲在院子里将一背篓的猪草给剁碎了倒进米糠拿水和湿了放进鸡笼里,此时苏家来了一个男人,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厮,这是苏昭君重生以来,看到过比镇长更大的排场      原来是昨天袁灵姿身后那位美得有点过分的男人。      苏昭君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愣了愣站起身来,将刚在水槽子里洗干净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那男人已经报上名来      “我叫卫云深,冒昧打扰姑娘,姑娘可真是勤快”      苏昭君一听说他姓卫,便马上知道了他的来历,将男人打量了一番   淡淡哂笑道   “公子如此降尊纡贵,倒是折煞小女了,有什么话请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卫云深见女子看到她美貌的脸半点不曾心动,脸上的的冷静看起来不太像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之前他便将此女调查清楚,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幼弟,要对付她其实很容易      女子既然不买他的账,他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想必姑娘也知道我的来意,我不想你个景秀瑜在一起,他虽然隐居在此,却是个名满天下的隐士,你配不上他,灵姿是我的表妹,我希望她能和喜爱的人在一起”      苏昭君不以为然,心里对男人自以为是有点厌恶      “公子以为我配不上景秀瑜,那你的表妹便能配得上他么,秀瑜哥哥冠绝天下,谁能与他匹配的,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是你的表妹,你凭什么以为一句话就能让我放手?”      卫云深走到她面前,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在日光之下透着冶艳的晶光,不可否认他真的比景秀瑜还美 ,过分的精致过分的盛气凌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紫色暗纹底的袍子,腰间束着一条一指来宽的玉带,站在她面前足足高出一个头,他用手挑起少女的下巴,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魅惑      苏昭君感觉有股压迫的气息朝她袭来,听男人淡而无情的话      “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听我的话,你娘现在在田地里耕种,你的弟弟现在露水坡上读书,日落之前,你还想看到他们出现在你面前么?”      苏昭君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拂开卫云深的手,双目顿现凌厉之色      “你把他们怎么了?”      卫云深轻轻的笑了一笑,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苏姑娘,你最好清楚,我对付你们几个易如反掌”      苏昭君思虑片刻,反而冷静下来,冷笑道      “怎么,你怕袁姑娘还会输给我么,你可以让我和她光明正大的比一场,何必在后面做这等无耻卑鄙之事”      他无耻卑鄙,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骂过他,卫云深呢眯着狭长的眸子有点危险的味道,女子仰起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伸手出再次捏住少女白皙小巧的下巴,声音低沉      “无耻卑鄙之事么?我还会做更多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苏昭君被他忽然逼近的脸吓得一愣,绝色的面孔里透出的阴寒之气森森然让人胆寒,她后退了一步,摇头想要摆脱他的手      男人的力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她费力的挣脱没有任何用,反倒让他前进一步,苏昭君的脚后抵住石阶,她的目光越过男人落在木门前看守的几个小厮身上,那些人腰上都配了长剑,笔直站立着目不斜视,她若想逃出去可不容易。      这思忖间,男人的手居然放在她的胸上,隔着衣裳和无数层裹胸布压着一团酥软,苏昭君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来不及多想,她双手去推男人的身子,男人却仿佛预知了她这步,提前抓着她的手往后扣住,将她前身更好的往前送      刚才手里的感觉奇奇怪怪,他挑挑眉      “不对劲,脱光了看比较好,小丫头,景秀瑜对你这么做过么?”      苏昭君被人这样侮辱,像只被激怒的野兽般,拿起脚往男人身上蹿,口里面什么粗鄙的话都说出来了      “臭男人,给老娘滚开,混蛋,流氓,下作的东西”      男人手脚并用的来制住她,苏昭君仿佛是只脾气恶劣的小野猫般难以驯服,两人靠得很近,苏昭君张开嘴就在男人脖子上咬了一口,男人吃痛,空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脖子,一摸湿漉漉的都是少女的口水,隐隐有些做疼,他抬起手一看,竟然流出血来      苏昭君趁着他放松警惕的空挡,一脚朝他腿间蹿上一脚,那一脚的力道着实不轻,卫云深猝不及防,暗骂着了这下丫头的当,松开双手捂着自己那下面哪里还顾得及苏昭君      苏昭君兔子般窜出去了,操起刚才喂食鸡鸭的饲料桶,兜头就往门口的四人身上泼去,她口里还大叫      “这是茅坑里的粪便,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敢欺负本姑娘,本姑娘就请你们吃大小便”      “哈哈”她痛快的笑了两声,拿起一杆锄头,横冲直撞的就跑出去      那几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又软又粘的东西,脸上脖子上都沾了,他们自小生长在京城,不知这些是何物,听苏昭君是粪便便真的以为是粪便,当真跳着脚抖落身上的东西,双手不断的打落一团团黄黄的事物,口里面咒骂着小丫头片子,那小丫头片子却十分机灵的逃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最近写的一点感觉没有,快点更完,我就去写其他小说了… ☆、让我亲亲可好   苏昭君在地里找到了她娘,魏良人见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锄头问她怎么了,苏昭君飞快的给她讲了个七七八八,魏良人算是听明白了,却也有点不高兴,她凝眉道      “当初我答应你嫁给景秀瑜是看在他还算可靠,跟着他也不会让你受苦,哪里想到他身后有这么多麻烦事,我得去找他说说,不能让你跟着受到牵连”      “娘,你别去…”苏昭君着急的拖住她,她娘怎么说风就是雨的,还以为她会帮着景秀瑜点,结果景秀瑜倒是成了罪魁祸首,解释道      “不是景秀瑜的错,你这是落井下石”      魏良人扛起锄头在肩上,对她的说法无动于衷,总归让她女儿遇到那种事情就是他的不对,但是她起码还是心善,这节骨眼上景秀瑜也难做,转眼便放弃了刚才的念头      “那该怎么办,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大不了把亲事给退了”      苏昭君自然不情愿      “这事你别自作主张,我只是告诉娘一声,娘带着昭延去趟外婆家,等事情处理好了,我再接娘回来”      魏良人将锄头往地下一顿,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让她丢下女儿不管,这怎么能行,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有何脸面去见自己的死鬼丈夫,便不答应,脸色微沉      “不行,你也跟我一起去,给景先生捎个信,如果他处理不好这事,你们的婚事就作罢”      苏昭君拿眼睛瞪了她娘一眼,心里那股子火气顿时被激起来      “你要我弃他不顾,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我宁愿死了去地下陪爹爹,也不愿离开他苟且活着”      然后她的声音又缓下来,似下定决心一般      “娘,到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好,好…你怎么做随你罢”母女俩对视了一番,魏良人被她眼里的倔强所败,只得叹了口气,松口下来      下午,苏昭延早早的被景秀瑜和青雪送回家里,刚进院子,景秀瑜便将一双眼睛往苏昭君身上放,苏昭君感觉和诧异,青雪怎么也一同来了,迎上去问景秀瑜有什么事,景秀瑜看着她小巧秀美的脸,一天提心吊胆的终于是松了口气      只想将她搂在怀里好生亲亲,却又碍着众人的面不好动手,只得柔情相视      “昭昭,京城那些人我们的罪不起,我想让青雪带你弟弟和娘亲出去避一避”      苏昭君一惊,未料他也想到了此事,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想他如此关心自己,心里有阵暖意融融      “好,我打算让娘亲带着弟弟去外婆家避一避,我外婆虽然死了,却也还有个过继的舅舅,想必收留一两天是不成问题的”      景秀瑜不同意她的想法,依那人的能力早就把昭昭祖宗十八代都摸清楚了,若是去他外婆家可能会被那两个人猜到,难免会落入他们手中,因此提议把昭延和昭延娘送到十里外的张泽徽家      张泽徽和他是至交,相托之事必不拒绝,苏昭君想了想也答应下来,然后回屋跟魏良人如此这般说了一番,魏良人也不反对,收拾好了便随着青雪带着昭延上路了。      景秀瑜担心着苏昭君不肯离开,苏昭君怎么说他也不肯离开,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他留下来过夜      吃完晚饭之后,苏昭君洗完碗筷,又烧了大锅子的热水,自己舀了半锅水洗澡,给他留了半锅,并叫他洗澡之后去昭延房里睡,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她很不自在,她看着景秀瑜那张俊美绝秀的脸又把持不住心头乱跳,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匆匆忙活了几下,便不见了人影。      晚上,明月高悬,苏昭君卧房的窗子是开着的,已经是夜深了,她想景秀瑜也已经睡了,她躺在床上左右是睡不着,老实闪过男人那张脸,一阵翻腾之后坐起身子来。      她望了望窗外,月光皎洁如雪,不知何时,景秀瑜早已站在外面,她被吓了一跳      “秀瑜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秀瑜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的脸,低声道      “我想你,想来看看你”      苏昭君还没说反对的话,便见平日里那般守礼温雅的男人,从窗口跃进来,他想干什么,苏昭君被吓得跌坐在床上      一时呆呆的不知道要干什么,转眼,他便已经走到的眼前,伸手就揽住她只着中衣的娇小身子      男人身上的兰香袭入鼻端,苏昭君一阵心悸神摇,居然忘记了要去反抗,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倚靠在他怀里      景秀瑜二话不说,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便吻上这张朝思暮想的小嘴      苏昭君一口气被他堵回胸口,嘴里呜呜的叫了两声,被他身上的男子气息所迫,身子软了半截,粉拳捶在他胸口没有半点力气,景秀瑜索性抓住她的手,舌头抵开她的牙关探进檀口里吸食香津      两人的舌头缠得如同嬉戏游水的鱼儿一般,柔柔蜜蜜的好像要将两人都化了,苏昭君被他吻得半点力气也没有,景秀瑜的身子稍动,将她压在床柱上,更好的品尝着。      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着,景秀瑜感觉身底下的好像是棉花,又柔又软,尤其她胸前两团高耸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贴着身子,好像火苗般将他瞬间点燃。      四桌都安静了,夜色很美,两个人的心心里都有比夜色更温柔的情绪在酝酿着,苏昭君被他吻的娇喘吁吁,被放开后,唇上一片泽泽嫣红,景秀瑜喘着粗气望着女子      她起伏的胸脯就在眼前,高高耸耸的一团,和日间看到的小平胸半点不同,他头脑一热,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扯松了她的衣带      雪白的衣襟滑落露出更加雪白的肌肤,洗的发白的红色肚兜下遮着两团饱满隐约可见那山丘的轮廓,玉肩胸前大片的肌肤在月光下如同暖玉一般,景秀瑜压制着体内的□,伸手就覆上她的胸口      “…不要”苏昭君尚还存了一丝理智,不过这声音唤出来却半点力气也没有,反而听起来弱的想要男人欺负她      “昭昭,我的昭昭,让我亲亲可好…”男人的头在她的眼前,双目迷离,痴痴的如同沉寂在梦中的谪仙      苏昭君被他一声声的哄着,心里对他又爱的紧,看着他这模样居然不忍心反抗,只是瘫软着身子由着他乱来      男人分开五指隔着红色的肚兜轻轻的揉捏她的大馒头,十四岁恰是少女发育的时候,她这几天胸部本来就肿胀得厉害,景秀瑜握着的那只如同熟透了的桃子般饱满结实,没几下那颗小红豆便挺立起来,男人用手指捏着掐弄了一会儿,一手绕过她的脖子,将肚兜给脱下来。      十四岁的少女发育异于同龄少女,胸前的两团如同馒头般又鼓又胀,随着少女扭动间,白色的波儿晃得男人眼都直了      他的手指间就触到了她光滑如水的皮肉,那一团凝/乳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舒服得要死,他喘了口粗气,身下□便硬了起来,苏昭君本来就痛的厉害,被他这么挤压着,疼的无力起来   声音娇软无力      “秀瑜哥哥,你轻点,疼…”      “我的昭昭,给哥哥亲亲就不疼了”      景秀瑜把她上半身搂在怀里,完全褪去身上的大小衣物,上半身不着寸缕的少女如同幼兽般瑟瑟发抖,他的手顺着她柳条般的腰身往下游走,单臂抱起她的身子,埋首在她胸口含着那红嫩的笋尖儿在嘴里咂弄。      “秀瑜哥哥…”少女嘴里发出破碎轻微的声音,双手竟然搂着他的脑袋,感觉他轻柔的力道能纾解体内的胀痛,忍不住想多要些      景秀瑜的手掌滑到她的小腹上,手指轻轻一勾,褪掉了她的小裤,少女彻底裸/裎了,两条修长白皙的玉腿紧紧的并拢着,腿间那凸起的玉/户稀稀疏疏的布着几根幽草      男人的手指强行的挤入她的双腿,在莲花瓣里找到那颗小莲子,轻轻的捏着玩弄      少女的身子本就敏感异常,双下刺激,身体禁不住的颤抖起来,腿间温热的东西玩外流出,下面的花嘴一张一吸的想被喂食      景秀瑜毕竟也是头次,技术并不如何好,这对男女都是少不经事,却正如干柴烈火般一触即燃,莲花春水融,暖热的溪谷热烘烘的,他伸出一指顺着细小的缝儿,轻轻在层层的花壁中探进,她胸前的两个雪团被他轮流的亲过,水光泽泽,两人这样玩了许久,景秀瑜身上的衣裳也不知何时全数褪去。      他将少女放倒在床上,撑着双臂在她身上,腰下悬着的巨物擎起来如同铁柱一般又红又粗,分开少女光滑的大腿,那柄尘子在她粉红的溪谷处磨了许久并不曾进去,粗糙的表皮贴着她的娇嫩蚌肉来回的抽动,不一会儿,一股这浓浆白腻的东西从体内喷出,射的她溪谷一片泥泞      完事之后,他用帕子将少女的□擦干净,搂着她在怀里亲了亲,少女乖顺的依着他结实的胸膛,一团柔软被他握在手里把玩      只听景秀瑜低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昭昭,景某今生今世能拥有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原本以为,不会有爱的人      苏昭君一条藕臂搂着他的身子,耨声道      “不许你跟着袁小姑娘走,你是我的人,天涯海角我都会追着你跑”      景秀瑜把她搂的更紧,在这样一个深夜里,他拥着小姑娘好像拥着全世界,心里本来就觉得无人可以取代她,舌头轻轻的舔了舔她的耳垂,应着她说道      “昭昭…我不跑,就守着你,也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之前放点肉,最近清水文写的实在无趣…最近收藏都不涨…某夜桑心… ☆、少女的对峙   袁灵姿带着她微服的几个下属从落脚的新泉镇里进来昭君村,顿时引起村民们的围观,那些村民们七手八脚的走过来指着卫云深和袁灵姿一伙人议论,随行的侍卫见一些山野之人太多,怕影响到主子,便挥鞭子出声驱赶,袁灵姿却及时将那挥鞭子的侍卫拦住,双手抱拳朝乡亲们做礼道      “小女袁灵姿今日在此见过各位父老乡亲们,我和苏昭君这个丫头比试射箭,还请各位乡亲做个见证,我为景秀瑜而来,若是输了,再也不去纠缠他,我若是赢了,苏家女儿和他的婚事就此罢休”      少女站在人群中央模样俏丽,嘴角含着笑,看起来也不像是是坏人,加上她说话客气,山野里面的人容易讨好,很快便传了一阵欢呼之声      苏昭君在昭君村的声名本就不太讨喜,平日里仗着拳头到处欺负人,如今那些人除了拍手叫好之外并无一人来帮助她      心里不由的一阵凉意。      景秀瑜握了握她的手,在一旁安慰她      “昭昭别怕,你还有我在”      卫云深对这个杀她威风的做法十分满意,他很关注苏昭君的言行,此时见两个人这份默契淡定,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      比试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避开到一旁,苏家门前有颗大树,苏昭君便站在那棵树底下,袁灵姿搭起满弓,长箭对准树底下的人,景秀瑜注视着羽箭,在袁灵姿即将射出之时,走过去,覆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袁灵姿的脸色顿时闪过一抹异色,她看了他一眼,依然不甘心的对准苏昭君。      苏昭君不明白两人说了什么,只是用一对不解的眼光看着景秀瑜,景秀瑜朝她投去一个温和的眼神,苏昭君看着他的脸,顿时又安心下来      羽箭如星矢般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箭风破空而来,苏昭君将头一偏 ,避开对准额心的一箭,袁灵姿的脸上闪过一抹烦躁之色      紧接着第二箭射出,苏昭君手疾眼快的把箭给抓住,再次落空之后,袁灵姿射出三箭,苏昭君从小练习在箭下逃生,此番轻易的就施展出来,还没等她做好避开这件的准备,第三箭却偏偏射了个空      袁灵姿不悦的扔下手里的长弓,卫云深面色一沉,他这表妹他是知道的,从小就得意这箭术,很少有失手过,这会不知怎么的就…他走过去,揪着眉头问   “灵姿,怎么回事?”      袁灵姿瞪了景秀瑜一眼,心里似乎有股恨意,她咬牙道      “他把我的行踪写信告诉了爹爹,此处京城不出快马七日便到,若是被爹爹知道我来了这里,后果一定会很惨”      原来刚才景秀瑜对她说的,正是三日前,自己已经书信请人连夜送入京城,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不出七天可到      袁灵姿瞒着爹娘偷偷摸摸的出来,听到这句话自然就乱了心神,何况她来找景秀瑜的事情若是传到京城里面,那武安侯的面子也就彻底被她丢尽了,而且解除婚约后三天,她爹爹便给她定下了另一门亲事,若是闹大了,真的不好怎么收场。      卫云深这回全部明白了刚才袁灵姿为何会失态的原因,好一个景秀瑜 ,好一个釜底抽薪,不愧是大学士的儿子,这招用的实在是狠极了。      他目光冷冷的瞥了始终淡定的景秀瑜一眼,冷笑道      “景兄,灵姿好歹对你存着爱慕之心,你却如此伤她的心,这是君子所为么?”      景秀瑜面无表情,只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袁姑娘好,她出来这么多日,想必侯爷也担心了,我替她向家里报个平安,有什么不好”      卫云深被他的话堵着一肚子火不好发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若不是仗着这儿乡里人多,他早就把揍一顿      他忍着气,目光温和的对着袁灵姿,柔声道      “灵姿,他既如此绝情,便不值得你那真心相待,我们走吧,这种地方以后再也莫来”      袁灵姿堂堂候府大小姐,从小到大几曾受过这等委屈,便不甘心这么算了,撅着嘴道      “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俩人了,本小姐有哪点不好,他为什么看不上我还要伤害我,表哥,我非要出这口气不可”      卫云深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闪过几丝爱怜之色,俯身凑到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      袁灵姿顿时眼睛一亮,似乎卫云深所说的沈氏合她之意,嘴角露出笑靥,揪着卫云深的衣裳娇声道      “这个主意好,好表哥,这世上也只有你肯帮我”      卫云深微微一笑      “那我们走吧”      袁灵姿点点头,很乖顺的答应了,抬头朝带来的几个随从吆喝一声,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苏昭君响亮清脆的声音      “袁姑娘,事情还未完你,你这么快便想着要走了么?”      他们以为自己不招惹是非也就算了,没想到还有人敢不知好歹想留住她,袁灵姿两人微微诧异的转过身来,轻蔑的瞥了苏昭君一眼,不屑道      “野丫头,你还想干什么?”      苏昭君拾起地上的长弓羽箭,脸上带着淡淡镇定的笑意      “你说过,也让我射三箭,怎么如今想反悔了么?”      周围扛着锄头的乡亲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又低声议论起来,原本还以为可以看到苏昭君被教训的一幕,可惜,事与愿违,心里不免有些扫兴。      不过大家都抱着看好戏的念头,继续等待事情往下面发展      袁灵姿身前的小厮便将主子紧紧的护在身后,面色冷酷的对着苏昭君      “臭丫头,敢对付我们主子,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苏昭君却不理这些人,径自将长弓拉好,朝袁灵姿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意      “堂堂武安候之女,居然敢做不敢当,躲在别人身后当缩头乌龟,真是可笑至极”      袁灵姿被她的话给激怒了,纵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却也不愿输了这口气,卫云深要去拉她,被她一手拂开,她从人群中走出来,笔直的站立在苏昭君对面,仰头道      “死丫头,你要射就射,怕死我就不是袁灵姿,今日的事情你给我记着,本姑娘有仇必报”      苏昭君挑挑眉,手中的箭已经对准袁灵姿,她对少女的威胁毫不在意      “是么,看你还有没有报仇的机会”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景秀瑜投来个制止的眼神,苏昭君咧嘴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有看明白他的意思      随即在这看似放松的瞬间,苏昭君手里的羽箭急射出去,袁灵姿防不胜防,睁着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那只箭朝面门扑来,她来不及躲闪,闭着眼睛等死,却发现那只长箭擦着头皮掠过去      头顶上的的乌鬓被射落下来,她满头青丝如水般泄下,卫云深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若是箭在差个毫厘,他表妹的小命可就没了,他走过去摸摸少女的脑袋和脸,还好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把少女护在怀里      袁灵姿受了惊吓似的伏在他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苏昭君冷澈的双目盯着二人      “不要再来找麻烦,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今日这条命,算你欠我的”      此时景秀瑜已经走过来,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苏昭君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抓着他的衣襟低低道      “秀瑜哥哥,我…”      “别说了,昭昭,我们进屋…”      围观的乡亲们一哄而散,卫云深带着袁灵姿领着一行人也走了,景秀瑜搂着苏昭君进屋,抱在怀里轻声的抚慰,这件事情也算有了个结果      次日下午,张泽徽和青雪便带着苏昭延母女两人回来了,魏良人对这趟出行很满意,看到两人皆是平安心里甚是宽慰,她对张泽徽的印象不错,当日中午便将二人留在家里吃了顿饭。      吃饭吃到一半,张泽徽便笑眯眯的问“不知秀瑜和昭君的婚事定下来了没,两人难得如此般配,不如早日结成眷属,也好旁生枝节,夜长梦多”      魏良人点点头,嘴巴快的说道“张公子的提议不错,我去找个算命的来选个良辰吉日,过了腊月,昭昭和秀瑜就成亲吧,你们闹成这样的,让我们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事儿”      景秀瑜自然乐意,笑着点点头,张泽徽则被苏昭君娘的快人快语给逗得笑起来,他吃完饭,将筷子放下      “伯母这样提议自然是好,只要昭昭愿意,什么话都好说”      到了现在,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男人差点被人给抢了去,苏昭君若是再要迟疑也没理由,自己刚才还为了抢这个男人和别的女人把命都给豁出去了      脸上微微有些潮红,那眼睛瞪了景秀瑜一眼,淬了一口      “都是你干的好事”      景秀瑜望着她只是浅笑,似乎能与她这样相守到老,也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      吃完饭后,景秀瑜和张泽徽告辞回去了露水坡上,青雪跟在两人身后      张泽徽一袭青衫若松,飘然秀逸,景秀瑜白衫高洁,好似谪仙临世,两人一前一后在田埂上走着,在青山白水,田园陌路间好像一幅画卷。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国庆出去了几天,更新会补上的,灰常灰常的不好意思,各位亲,我不会弃坑的!!!! ☆、关于春天的梦   两个男人在枯黄的田埂上行走,偶尔有几只啄食的麻雀从身前飞过,远处山水含烟,淡淡朦胧,张泽徽忽然回头睨着身后男子说道      “秀瑜,如今把袁小郡主得罪过了,当年武安侯在圣上面前弹劾你爹爹,两家自此生了芥蒂,你们两家结亲之事早就名存实亡,这位袁小郡主可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儿,你可有应对之策”      景秀瑜正低着头看着田地上被蹂躏得碎掉了的枯草,他此时的神色比平日里更加柔和,仿古和秋光一般婉转,他迈出一步,不甚在意的说道      “不知道”      张泽徽却急起来,他拧着两道俊秀的眉毛道      “你和昭昭的婚事都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最大的阻碍就是她,你怎么就不着急呢,要是她怀恨在心来搅黄了你这桩婚事,那该如何是好?”      景秀瑜抬起头,目光淡淡一瞥,面色虽宁和,眼里却也藏着一些忧虑      “这段时间我要忙着筹备婚事,你可以帮我解决这些麻烦”      张泽徽对他的直接倒是半点也不意外,刚还有些凝重的神色,听到好友这句话不禁露出点点笑意      “无尘,你果然是了解我,知道我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景秀瑜淡笑的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秀明,多亏了你帮我”      袁灵姿和卫云深在新泉镇的镇上一家客栈落下,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看起来像是衣着华贵的外地人,怕泄露了身份,做事也不太敢张扬。      次日,张泽徽去了镇子里,寻访到那家客栈,做了几个香味独特的香囊在客栈前晃悠,果然那袁灵姿是带了几个丫鬟在身边的,少女们闻得香囊香味独特,便忍不住要上前询问      张泽徽随便开了个价,那丫鬟们见他要的银子不多,便买了好几个回去,其实那香囊里被他掺了一味药,放上一夜,便会让肌肤麻痒难当      果然,当夜里袁灵姿那儿便出事了,张泽徽在客栈旁找了个小屋住下,第二天便发现袁灵姿的下属匆匆的跑出去找了镇上最有名的大夫过来看诊。      那大夫怎能比得上张泽徽高明,断不能诊断出是花香的缘故,只一口咬定是得了天花,那时候天花在乡村里仿佛一个噩耗,所有人都有种如蒙大难的感觉,这种事情很快惊动了镇长,镇长带了一大帮人过来,可怜的袁小姑娘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赶出去。      袁小姑娘当然是生气,可是若和几个刁民计较太失身份,当天就卷起包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出了小镇子,张泽徽早就派出身边伺候的小厮到路上等着,还送出解药,袁小姑娘终于知道是中了陷阱,想要杀个回马枪,把景秀瑜和苏昭君都教训一顿,卫云深却拉住她      “回京再说”      袁小姑娘不肯依,赖着不肯走,卫云深只好耐着性子劝了又劝      “表妹,景秀瑜在京城还有一位娘亲,我们有的是对付她的机会,景家享誉大珩,景秀瑜是景家独子,前任景夫人一直对这个儿子关怀在心,我就不信,她会这么放任儿子娶这么个山野丫头”      袁灵姿一听有理,眼睛马上就亮起来,拍手叫好      “这可比强要了景秀瑜要好多了,就听你的,回京之后,我就把事情闹到老太太那里去,我让他们成亲也不快活”      两人终于是离开了。      转眼已经入冬了,天气也渐渐冷起来,天空时常会飘点小雪,因为天气一直也不曾好转,积在路上久久没有融化,离开过年也近了,景秀瑜便将读书的孩子都放了假回到了家里。      苏昭延如今有空在家里陪着姐姐和娘亲过冬了,这小子也勤快,每天五更不到便起床读书,短短几天又将几本书读完了,他很聪明一教就会,苏昭君和魏良人看在眼里也十分开心。      反正无事,魏良人在家里替女儿准备了嫁妆。      她家没什么银钱,拿不出好东西,魏良人把当年她爹爹送给给她的金银首饰拿出来用红布包好,也没跟她说,另外还置办了一身嫁妆,是托镇子里的裁缝做的,想着日子也差不多了,魏良人冒着玉雪便去了镇子里打算把喜服拿回来。      偏偏不巧的是,一向健朗的魏良人却在这个时候出了意外,她去镇里回来的路上,在山坡上滑了一跤,跌断了手,当时就忍着剧痛回来,还以为只是伤了筋脉,好几天手都提不上力气,只好去找了个土郎中看了看,原来是跌断了骨头      这下把苏昭君急的半天都吃不下饭去。   景秀瑜不知从哪里听来了这个消息,当天便赶下山去她家里探望情况      景秀瑜到她家时,昭君她娘坐在桌子旁,脸色蜡黄,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苏昭延正用酒磨了些田七,屋内一股酒药味      苏昭延见景秀瑜进来,赶紧起身过来迎接      “先生,你怎么来了?”      景秀瑜的目光从魏良人身上移开,拍拍迎过来的小孩的肩膀,柔声道      “我来看看你娘”      他抬起头,又露出出些担忧之色“伯母,你怎么样了?”      魏良人对景秀瑜这份心里十分满足了,景秀瑜毕竟是个世外高人,平日里看着像山里面的神仙,他骨子里又清傲,况他和昭君未曾成亲,能如此不避嫌,可见他心里也着实看重自己一家子      勉力一笑      “秀瑜,我还好,只是把这两个孩子担心坏了,快来坐一坐”      景秀瑜依言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姐姐不在家,苏昭延懂事的放下手里的田七去沏了一壶茶      魏良人想着离苏昭君出去已有几个时辰了,许久未归,不由得担心起来,便吩咐苏昭延出去打探。      苏昭延走后,屋内便只剩下两人      魏良人替景秀瑜斟好茶,平日里这个总是精神奕奕一张利嘴的妇人,脸上不由得露出疲惫之色,她悠悠的叹了口气      “秀瑜,她爹爹走后,昭昭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虽平日里骂她多,却也是真心希望她能张些记心,以后能过的好些,秀瑜,你是一个好人,把昭昭交给你,我放心”      景秀瑜听她这番话情真意切,自然也了解她对昭昭的心意,哪儿做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的好些,郑重的点点头道      “伯母,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会对昭昭好,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先别说这些,我带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你先用些,或许可以缓缓疼痛”      魏良人也不反对,一只手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情绪总是有些低落      景秀瑜听得她这声叹气似有愁苦之意,看来她心里也是有心事的,便出言询问想要替她纾解些      “伯母有什么话,可想对我说?”      魏良人今年不过三十五岁,苏昭君和她有七分相似,她肤色白皙,面容清秀可人,眼角的皱纹已经难掩了,有些惆怅      “昭昭的爹爹死的那年,村里面时常遭到猛虎袭击,有几个人丧命虎口,当年正是深夜,他和乡村里的几个人一同上山去打老虎,他为了引开老虎救出那几个人,自己却葬身虎口,次日,我们到山里面只寻到他一截腿骨,和一双鞋子,还有平日常用的一把弓箭,昭昭的爹爹死的很惨,从那以后我便不许她上山打猎,可是这个孩子就是不听话,家里面虽然穷,可是勉强也可维持下去,昭昭,这个孩子,我亏欠她的太多了…如今,恐怕连她的亲事我这个做娘的也不能好生筹备了”      景秀瑜舒然一笑,并无半点不悦,他把袖子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安慰道      “伯母,你且安心养伤,其余的事情无需操心,我已派人去请张泽徽,他家世代为医,相信很快便能将伯母医治好,我们的亲事等伯母好了在办不迟”      魏良人见他有这番豁达宽厚,便也放宽了心      不一会儿,苏昭延姐弟两回来了,顺便还带了个乡野里的大夫,那个大夫村里面的人都认识,虽然医术不如何高明,却也懂些药理,他见了景秀瑜倒是十分客气的抱拳做了一揖,景秀瑜以同样的礼节回敬于他,如此寒暄一番之后,那大夫便坐下里,放下药箱,为魏良人把脉      大夫诊断之后,便确定是腕骨断了,接了骨之后,魏良人疼的一脸惨白色,手上缠了纱布吊起来,那大夫吩咐起码半个月不可动用伤手,要等手伤恢复,多多少少也要两个月      在过半个月,也快新年了      原本新年过后,两人便能成亲,如今恐怕又要延误些时候了。      苏昭君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只是担心景秀瑜心里会不会不高兴,苏昭君送他出门,她看着他挺拔瘦削的脊背,心里微微有些抱歉      “秀瑜哥哥,谢谢你来看我娘…秀瑜哥哥,我…你…”      后面的话,她却不会如何说,吞吞吐吐的,一直没有想到如何才能说的好听点      景秀瑜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他转过头,面色温柔,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道      “昭昭,你不必担心,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没有怪你,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何时成亲并不重要”      苏昭君抿着唇笑了笑,那双眼睛如同天上的繁星闪烁      “秀瑜哥哥,你等着我,等来年春天,我一定嫁给你,和你一起种花种树,喂鸡喂鸭”      景秀瑜的眼里亦有淡淡的华光流转,听着这句话心里好像是寒风里的一阵暖意袭来      他凑过去,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      “昭昭,有你这句话,我的春天早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大的变故来了… ☆、过年他走了   景秀瑜,在春节来临之前,便北上去了京城。      那次,苏昭君才知道,他在京城里还有一个娘亲,以前从来没去看过,临行前与苏昭君到别过了,事情原委也说的清清楚楚,原来他那个娘在今天入冬时节得了一场大病,药石无灵,恐怕日子也不会长久,虽然这些年一直没踏足京城,可是他心里到底是关心的吧      苏昭君没有强留他,他要去了,她做了好几套衣裳给他带在路上穿,还备了些干粮,虽然知道他未必用得着,可是心里就是想为他做点事情。      她送他出行十里,走过一片片萧瑟的林子,景秀瑜的脚步终于停下来了,他回头注视着娇美的少女,又过了一年,她好像又长高了些,小脸越发是水灵白嫩      他心中柔肠百转,伸出手握住她纤瘦的手指,林间的风轻轻在吹,他的声音低沉却仿佛深刻到了她的心底      “昭昭,此去最多两个月,等到昭君村的桃花开遍,我便回来娶你”      苏昭君垂着头,抿着唇点点头,她的手指不知不觉的回握住他的手,如同草木生出的根系,紧紧缠住,她小声的说道      “秀瑜哥哥,就算桃花开后又谢去,我也还会等你”她抬起头,眼里露出十分认真的神色      “秀瑜哥哥,你不可娶了京城里的袁姑娘,你要娶我,你只能娶我”      景秀瑜看着她端着小脸严肃的说出一段话,忽然微笑起来,心里连离别的感伤也少了些,他张开臂膀把她搂在怀里,贴在胸膛前,心柔成一滩春水      “昭昭,好好照顾伯母,别亏待自己,这是我过去一年还剩下的积蓄,我留了路费,这些你拿着请大夫多帮伯母治治”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苏昭君却对这个钱袋十分惊讶,她呆愣了一会儿,没有去接,景秀瑜直接抓起她的手放上去      她手腕微沉,钱袋还挺重,她皱了皱眉心里并不愿接受他的赠予,打开一看,里面足足有三锭十两的银子      家里最近维持生计的确有些困难,而且娘亲的手要调养也需要吃些好点的东西,再说昭延正是成长阶段,不能饿着肚子,她捧着手里的银子,心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她收下了      “等春天来了,我会拼命拼命的去赚钱还给你,这个就当我是先借的”      景秀瑜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低着头看着她小小的脸,乌黑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似乎认识她这么久,她从来没有梳过其他的发式      他的手顺着那条长辫子下来,眸光无比柔和      “我不要你拼命拼命的来还我的银子,我什么都不需要你还,你要是怕亏欠我,昭昭,等我回来的时候,梳一个好看的发髻给我看好么?”      苏昭君点点头,那天阳光柔和,林风微熏,他站在自己身前,高大的身体挡在身前,空气里有淡淡书卷和兰花的香味,她吸入鼻端,缠绵在胸口,鼻子一酸,竟然流出泪来      “秀瑜哥哥,我答应你”      他骑着小毛驴带着青衣的小童子消失在树林里,苏昭君目送他离开,他完全消失了,她便蹲下里久久的望着他消失的那个方向,直到暮□临,倦鸟归林,金色的落日刺到她的双眼      苏昭君才猛然回神过来,拖着有些麻痹的双脚,慢慢的走回去。      新年到来了,开春气候越来越暖和,农家忙活春耕也快开始了,昭君娘的手也渐渐的好了些,骨头接上了,只是仍然没能正常活动。      过年的时候,家里面所有事情都是苏昭君在做,苏昭延也能帮上些忙,人小力气也小,帮忙打些下手,虽然成日里早早起床读书还要帮着做事,苏昭延却半点也不觉得劳累。      除夕的那晚,苏昭君一家三口聚在桌前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他们做了一大盘的饺子,有鱼有肉还有香甜的糯米酒,魏良人在灯下看着一对儿女,笑容从眼角散开,虽然她丈夫死得早,儿子和女儿却并没有让她失望,昭昭和昭延都很争气,她也算对得住地下的那个人。      年夜饭吃到了一半,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之声,苏昭延跳下凳子,飞快的去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带笑的花婶婶,苏昭延甜甜的叫了一声      “婶婶 ,乘风哥哥呢,我们正在吃饺子,你和乘风哥哥都来我家吃吧”      花婶婶走进来,手里还端了个盘子,她低着头朝小孩慈祥的笑了笑      “昭延真乖,花婶婶给你准备了压岁钱,婶婶祝我们的昭昭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包来,苏昭延恭敬的接过去,每年两家的大人都有给小孩派压岁钱的习惯,换了在平日里他肯定不会接,但是今日是过年,接下来代表自己对长辈的一点尊重      两人说笑着走进去,苏昭君和魏良人也迎接出来了,互相问候之后,花婶婶被邀请到饭桌上坐下,她把做好的年糕拿出来,花婶婶的手艺最好,做糕点最好吃,昭延最是喜欢,拿出一块给魏良人吃,魏良人笑着接在手里,面色终于是比之前还要好些      花婶婶笑着说道      “大过年的,开心点,你看有这么对好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魏良人点点头      “你说的是,你来了这边,把两个大男人扔在家里合适么”      花婶婶拍拍邻居的肩膀      “都这么多年了,我家那两个你还不清楚么,今夜就过来陪陪你,还替你家昭昭准备了些东西”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放在桌上,将红布层层打开,里面一个镶金的玉琢,她抬头看了看苏昭君      “昭昭,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春天里,你就要成亲了,婶婶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玉琢就当是婶婶的一点心意”      苏昭君见她玉琢在农家也算贵重,推辞着不肯说,花婶婶却抓着她的手,把玉琢戴到她手上,温和说道      “昭昭,你没能嫁到我王家,是我们没这个福气,但是花婶婶看养你十五年,把你当自己亲生女儿一般,你若是不收下,是不是从未把婶婶放在心上”      苏昭君还要拒绝,魏良人在一旁拦住她,说道      “既然是婶婶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      她自然知道花氏送给昭昭玉琢的主要心思是十分,他们王家一直以来都心存愧疚,当年若不是苏生从虎口底下救出王叔,恐怕死的就不止苏生一个人。      既然她不想欠这份情,那便顺了她的意思      花氏走后,昭君村从上到下,渐渐的有炮竹声响了,苏昭延也将准备好的炮竹拿出去放了      夜色里似乎每一户人家都在欢庆着除夕的到来      这一年,也算过了尽头      大年初一,苏昭君两兄妹挨家挨户的拜了年,又准备好纸钱去风头山上祭拜苏父      苏昭延跪在爹爹的坟前,朗声说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照顾好姐姐和娘亲,苏昭君默默在站在小孩身后,眼里有着淡淡的湿意。      到了大年初五,亲戚家也走访完毕了,苏昭君许配了人家,大家都知道是露水坡上的景先生,也没有人上门提亲,这样倒也安生      不过苏昭君却听的有人说蓝秀才把女儿蓝真真许配给了新泉镇上一个开油铺子的矮子,那矮子是个生意人,认识几个字也懂得算账,蓝真真自然看不上,可是蓝秀才却想着女儿留在家里越是久了便越是不值钱,瞅着那矮子多年来也有几分继续,过来下的聘礼也还算丰厚,秀才贪财,便将女儿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苏昭君想蓝真真心里肯定不会很高兴吧      不过她却没有太多的同情之意,她也不爱去管别人家的事      到了元宵节,家家户户都挂了灯笼,过年以来,苏昭君第一次看到王乘风,他在她家门前的那颗大树下,挂着一盏灯,独自站在树下面      若不是苏昭君带着苏昭延也出去挂灯笼,也不会看到他在那儿      那晚的月光很亮,王乘风隔着老远便看到了他,隔了好几个月不见,他的个头似乎又长了些,脸上更现出些男儿的硬朗之色,他转身要离开,却被苏昭君在身后低声叫住      苏昭延把灯笼给苏昭君,自己偷偷的跑跑开了,那棵树下,站着两个人。      听脚步声她走近,王乘风回头看着她手里的灯笼,他的神色微微淡漠,笑容客气      “来挂灯笼,是为了景秀瑜么?”      原来在昭君村有个这样的规矩,在元宵夜里挂在家门口的灯笼是为未归的人,照亮回家的道路,也有的说是为了纪念远方的思念的人      苏昭君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便移到灯笼上了,她坦荡的点点头,笑了笑      “王乘风,你挂灯笼又是为谁呢?”      自然她心里是真的希望有个谁来让他这么做,这句话也不是捏酸,反而是出自内心的关怀      王乘风听着却十分刺耳,心里苦涩,脸上却很平静的勾了勾唇      “是的,昭昭,有一个人迷路了,我想在灯下等着她回头看一眼”      他看着苏昭君的面色有些不自在,挑挑眉戏谑道      “这个人不是你哦,别误会,我有个表妹你知道的,今年去外婆家走访亲戚,舅舅答应了我两的婚事,昭昭,你要为我高兴”      苏昭君顿时又是满脸惊讶,神色也舒展起来,闪亮的大眼睛在夜里浸满月光,看着他,笑意满满的,她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      “真好,乘风祝你幸福”      “我会的,昭昭,你放心”橘红色的灯火映着男子俊朗的脸,他额前的碎发轻轻的飘动,他看着少女,默默的说道      我把灯笼挂上      从来不是为了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涨的好慢啊… ☆、托付他人   蓝真真成亲的那天,苏昭君去替她送亲,村里面最漂亮的姑娘一身红色的喜服坐在房里,她微微垂着头,一张绝丽的脸上却满布愁容      苏昭君走进去的时候正好见她闷闷不乐,关好推开的门,颇为关切道      “真真姐姐,你怎么了,成亲不高兴么?”      蓝真真抬头朝她笑了笑,那笑容里竟有几分苦涩      “昭昭,我哪里能如你这般,嫁的如意郎君”      苏昭君知道她们一直都羡慕,心里对景秀瑜也能满意,可是此时却不能表现得过于的高兴了,很平静的说道      “真真姐,你的夫君也对你很好,你嫁过去之后,他也会对你好”      蓝真真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对我好又能怎样,我今生今世都不能喜欢他的…昭昭,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妒忌你,为什么像你这样的能有他这样的人爱你呢?”      苏昭君听了这句话有点不舒服,当下脚步就顿住了,她扬扬眉      “真真姐姐都是要嫁人了,说这些话有些不妥,我喜欢秀瑜哥哥,秀瑜哥哥也喜欢我,你处处比我好,自以为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秀瑜哥哥,可是你却没有想过,秀瑜哥哥这样冠绝天下的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      蓝真真上花轿的那天,眼泪一直留个不停,来接亲的人男人又矮又胖,肥头大耳,满脸猥琐的笑容,蓝真真嫁给他,的确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这堆牛粪也还够肥      转眼到了三月,昭君村陌路上的桃花开了,一簇簇团团如锦在山林里绵延开来      他说,等到昭君村的桃花开便,就会回来娶她      这一年风调雨顺,田地里的稻谷已经播种下来,魏良人的的伤也恢复完好,开始忙活着春耕      景秀瑜走后,学堂里一直未有人来,之前那些他教过的孩子也拜到了其他人的门下,蓝秀才经过女婿的帮助,在村里面开了一家小小的私塾,招收了很多前来学习的学生,不过他要的束?很高,苏昭延带了几十文钱前去便被拒之门外      苏昭君正为苏昭延读书的事情发愁时,她家里来了一个人,同样是隐居世外的高人,不过他山野行医,在乡间的名气也不少      苏昭君见到张泽徽十分意外,把他邀请到家里面坐下,张泽徽和景秀瑜的风骨差不多,只不过张泽徽性子比他要温和许多      苏昭君给他端上一杯清茶,张泽徽喝了一口茶对她笑了笑      “几个月不见,昭昭比以前更加漂亮了,也会打扮了”      他的眸子在苏昭君梳好的少女发髻上微微一停,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苏昭君扬起粉扑扑的脸蛋笑得开朗      “大哥就会取笑我”      张泽徽看着她分开明媚的笑容,心情也不禁舒展起来,两人一同笑过之后,张泽徽敛起笑容,对着少女认真道      “昭昭,秀瑜这几个月没有半点音讯,我要上京,顺便过去打探一番他的消息”      苏昭君被说的心猛然一跳,本来便一直担心着这个事情,听张泽徽这么说来,心里边隐隐感觉有些不安,微微皱眉道      “秀瑜哥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说过三月便回来,他从来没骗过我,大哥,你这次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事情么?”      张泽徽点点头,眸光微深,他叹了叹      “昭昭,不管秀瑜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会帮他解决,然后带他回来见你,你且安心等着”      此时魏良人正好从外面回来了,刚好进来听到他说话,马上开口问道      “张大夫,秀瑜怎么了?”      张泽徽起身面对着魏良人,躬身笑道      “苏伯母,晚辈只是稍加猜测,并不断定秀瑜现在的状况,再过几天等我亲自上京城,把秀瑜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魏良人这才松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对张泽徽她是心存感激的,若不是他时常送药下来,她的手也不会好的如此之快      “张大夫此去京城,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张泽徽回道      “京城有位故人病重,我得上京去替他看看”      魏良人也没有多问他这位故人是谁,只是点头算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三人聊了许久,张泽徽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说道      “对了,秀瑜临走之前交代我一件事情,他说如果三月未归,便让我带昭延去秀瑞山上求学,拜入白期门下,白期是我们的旧友,满腹才华,秀瑜把昭延交给他,将来必定能有大作为,我去京之前,必定先将昭延送去那里,只是恐怕从此便要离开家里,不知苏伯母和昭昭可愿意”      魏良人和苏昭君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的是同一种神情,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魏良人做出了决定      “那昭延便托付给大夫了,我们不能耽误昭延”      “娘…你…”苏昭君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之色,魏良人拍拍她的手,眼里露出一贯的果敢之色      “昭昭,不能因为我们舍不得,而放弃让昭延接触外面的机会,我相信秀瑜,也相信张大夫,他们一定不会害我们”      苏昭君没料到她会想的这么开,这个决定若是由她来做,她也会答应,心里虽然也舍不得,但是娘亲说的很对      “我和你一起送昭延过去,也好让我们知道路,以后好去看望他”      张泽徽没有反对,当晚苏昭君把这个决定告诉了苏昭延,正在读书的苏昭延沉默了一会儿,闪亮的眸子在灯火下透着纯净的晶光      他咬了咬唇,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之色,半响又懂事的点点头      “姐姐,我知道,我会在山上好好读书,一定不会让你和娘亲担心”      苏昭君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叹气道      “昭延,离开姐姐和娘亲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昭延轻轻的应了一声,又说道      “如果先生在就好了,我走了以后,先生还可以帮我照顾娘亲和姐姐”      苏昭君被小孩认真的话逗得笑了笑      “先生若不走,你也不必去秀瑞山,我们都是大人,无需你操心,管好自己便可”      苏昭延一句自己是男人要照顾女人的话憋在嘴里没有说出口,知道待会苏昭君又会出言堵他的嘴,便没有再说话。      过了三天,苏昭君便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背着苏昭延的行囊和包袱出门了,张泽徽早就安排人过来接他两个,还牵了一匹小毛驴过来,三个人骑着两匹小毛驴去了张泽徽那里,当夜在他家里歇息了一晚上,次日才准备出发。      走了约摸三天左右,三人终于到了秀瑞山      苏昭君仰头见山形秀丽清奇一看就是个适合隐居的地方,便问这个白期先生到底何许人也,张泽徽耐心的跟她解释道      “白期是他们的好友 ,自幼喜欢研究鬼谷之术,精通经史子集,熟读兵法韬略,他的才华在比秀瑜更甚,只是这个人却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平生只爱书本,以耕种为乐,他不喜欢收徒弟,但是秀瑜所托,他必然不会拒绝,他是个好人,只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到现在还未娶妻”      苏昭君一听便知道是个才高八斗的怪人,想到昭延能拜入这种人门下心里也十分开心,不由得想到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倒是个奇人,若有个贤明的君主礼贤下士,想必此人一定会治世的能臣”      张泽徽却摇头淡笑      “当今皇上昏昧无能,朝廷里又虎狼当道,我这位朋友是个不知世事的,若是真的去了那种尔虞我诈的官场,恐怕未必能站得住脚,便是秀瑜这样原本出生极好的世家公子也不是沦落到这种地步”      苏昭君感慨道      “若是有个贤明的君主,你们这些人也不至于被埋没,对了,大哥,你和秀瑜关系如此之好,当初是如何结交上的?”      张泽徽和景秀瑜乃自小相识,他望着青翠的山林里隐隐的一抹桃红,陷入回忆中      “我爹爹当年是朝中的太医和他爹爹是旧识,我爹爹辞去太医职务之后,便带着一家老小高老还乡,后来我娘死了,我爹爹出家去了道观里,最后家里便只剩下我一人,那年我十三岁,在清泉镇镇上凭借祖宗的基业开了家医馆,我和秀瑜一样是被没有爹娘的人”      苏昭君和苏昭延两个听得入神,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不幸的遭遇,而她自己,虽然爹爹已经死了,但是至少有娘亲始终不离不弃的带着他们      张泽徽坐在毛驴上看着她姐弟两人都是呆呆的,不由得一笑      “昭昭,快些走,待会就要天黑了,昭延你可在先生那儿听说过白期先生”      说到白期,苏昭延的眼睛亮了亮,有些雀跃道      “我知道,先生把白期先生的书给我读过,白期先生好生厉害,昭延一直想见见他”      张泽徽见小孩高兴,心情大好,朗声说道      “好,我们马上就去见你心中仰慕很久的人”      大约是一个时辰左右,三人终于行到了山谷之中,此谷名为避世谷,谷内居住了很多村民,当听到三人问起白期先生之后,不约而同的指着小山岗上的千年古木      苏昭君远远眺望着那棵大的骇人的古树,顿时哑口无言,白期先生的确是在树上建了几件小茅舍。       作者有话要说:  亲,能留言一个,证明你还没有抛弃我吗????? ☆、村姑上京了      白期是个奇怪的人,他在千年的古木上用木条搭建着房子,四面都是窗,他相貌奇特,长得面黄肌瘦,衣裳褴褛,端着酒壶往嘴里徐徐灌酒      这幅模样让苏昭君当场打了退堂鼓      张泽徽却笑了笑拦住她,走前几步到白期身边,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那白期喝得浑浑噩噩,醉的一塌糊涂,苏昭君以为他根本不知道张泽徽在说些什么,谁知那男人嘴里却含糊的吐出一句      “叫他走吧,别说是你,秀瑜来了也没用”      苏昭君自然是听出来他不愿意接受,心想此人倨傲压根便看起比她家昭延,心里不由得来气      “谁稀罕你,不收就不收,昭延,我们走…”      说着就要拉着苏昭延的手往外冲      张泽徽唤住她      “昭昭,别闹…今日我们是为昭延而来的”      苏昭君一火气压下去,顿住身子,苏昭延拉拉她的衣袖说道      “姐姐,我心里很敬重白先生…没关系的”尽管这么说,脸上却还有些失落之色      苏昭君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将头转过来      张泽徽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两坛酒      “十年的竹叶青,我和秀瑜的面子不够,这个够不够…”      白期刚才那不省人事的模样瞬间转变过了,他的眸子骤然变得清醒,苏昭君这才注意到他的双目宛若深潭的寒光,冷湛湛如清月      他长眉微微一挑,抿着薄唇道      “甚好,只是两坛酒要我教他十年,你个秀瑜两个的算盘也打得太响了,酒我收下,人你带走”      张泽徽扯了扯薄唇,对着家伙油盐不进有点无可奈何,不过他又笑了笑,双眸微眯      “这个孩子家是酿酒世家,他小小年纪便学会了酿酒的本事,白期,你不是一直嫌弃酒淡如水,收了这么个好徒弟,你以后喝酒不必愁”      白期的目光这才落在苏昭延身上,微微挑了挑眉,沉吟了一会儿      “你会酿酒?”      苏昭延被他问得一愣,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哪里会酿什么酒啊,张大哥为何要这么说呢?      苏昭君已经知道他的用意,用眼神示意了自家弟弟一下,君子欺以其方…      果然,苏昭延的领会其中的意思,马上点点头,小声道      “我会…”      将苏昭延送到白期那里之后,苏昭君和张泽徽花了七天的时间又回到了昭君村,再过一日,张泽徽便要去京城了,那夜里苏昭君站在星空底下,看着漫天的星光,有点惆怅      没想到魏良人也没有谁,她披着衣裳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件衣裳替女儿搭在肩上,她的声音里微带些倦意      “昭昭,你可是在想秀瑜么?”      苏昭君轻轻回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身后的娘亲,她张了张嘴,轻声说道      “娘,你该早睡…”      魏良人慈爱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昭昭,你这个孩子,总是如此倔强,你若是想念他,便去京城找她吧”      苏昭君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娘…你这是说什么…要我离开你去京城,这不可能”      魏良人笑了笑      “昭昭,你如何不懂娘的意思呢,做娘的最希望的便是女儿能幸福,如今昭延之事也不需我再操心,倒是你这个孩子让我一直放不下心啊”      苏昭君摇摇头,坚决不肯      “不行,娘,就算没有他,我也不能丢下你不管”      魏良人见她性子硬,怎么说也不肯听,便将脸沉下来      “昭昭,你若不去,便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当下就扔下苏昭君回屋去了,苏昭君想了一夜,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终于收拾包袱,和前来告辞的张泽徽一同前去了。      两人骑着小毛驴,身上带了些积攒下来的银子,有张泽徽在苏昭君自然不必愁路途的费用,他虽隐居山野,慕名前来看病的人不少,所以诊金自然也多。      出了昭君村,来带新泉镇,雇佣了辆马车去京城,赶路一夜,便到了大城市里,苏昭君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地方,眼里看着很所东西都好奇,张泽徽一路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苏昭君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京城比这里还大吗?”      张泽徽回头,微微带笑      “京城自然比这儿要大,等你到了京城,你就知道了”      苏昭君又问      “那秀瑜住在京城里很大的房子吗?”      张泽徽点点头      “他的确住在很大的房子里面,他的娘亲从前是将军府上的大小姐,荣宠一时,和景国公分离后,又嫁给尚书庞轩,如今她贵为尚书夫人,地位尊贵,而那尚书大人庞轩也听从夫人的意思,把景国公之子纳入庞家收做继子,只可惜秀瑜不愿意…”      苏昭君挑挑眉“若我是秀瑜,我也不愿意…好端端的,干嘛管个不相干的人叫爹”      张泽徽看了她一眼,抿唇浅笑      “你和秀瑜还真是很像”      日夜兼程十天,两人到了京城,大珩都城泓州是天下最大的都城,苏昭君被满大街衣香鬓影的人弄得眼花缭乱,只觉得这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街道繁华,人烟阜盛,朱檐碧瓦,气象恢宏,她也并非没有半点见识,只是仍然忍不住的张大嘴巴      两人看得正起兴,忽然见街道上的人往两旁避开,远远有铜锣声传来,张泽徽拉着苏昭君推开到一旁,苏昭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泽徽见她满脸疑惑,便说道      “有贵人来,老百姓都要让道”      苏昭君这才迭声应着,和他一起站在人群里,眼睛从人缝里往路中间看,一批的铠甲武士护着轿子走过,武士手里执着刀,面色冷酷,看起来十分森严,一顶华丽的八台大轿,轿前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男人      苏昭君先是被这个阵势吓得缩了一缩,一会儿眼光落在轿前骑马的白衣男子身上,便再也移不动了      那样清冷俊秀的风姿除了景秀瑜还会有谁,她听到身旁有很多女子已经低低细语起来,她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骑马的白衣男子身上,眼里流转着迷恋之色      只听其中一个女子说道      “那便是当年景国公的儿子,他虽然隐居山野,却名满天下,他一出现,京城的贵公子便被他比下去了”      另一个女子也很兴奋的点着头说道      “没错,听说景公子虽然和武安候府解除婚约,但是嘉仁公主也对他很是仰慕,心里一直属意于他,此番皇后娘娘在宫中设宴,遍邀京城的王侯贵子,便是要为最疼爱的嘉仁公主找个好郎君”      苏昭君听了此话,犹如五雷轰顶,张泽徽自然也看到了骑马的景秀瑜,他侧耳听到这些话,自然明白秀瑜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此事定有误会在其中,见苏昭君脸色变了,好言安慰道      “你放心,秀瑜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等到了明日再去尚书府找秀瑜问个清楚”      景秀瑜面色平淡的骑马缓缓而行,他向来是个性子很冷的人,便是在这喧嚣之中也越发是安静,转眼他来京城已快两月,娘亲的病因为他的到来,出乎意料的好了,而尚书庞轩却不嫌弃他是景国公之子,多次提议要收他做继子,能把名满天下的秀瑜先生纳入自己的宗祠自然是好生荣幸,庞轩的确是想着要沾一丝半点光      不过多半还是为了自己的夫人,虽然她曾有过一位丈夫,但这个庞大人却好生爱她,自然不想让她再饱受思念儿子之苦      而这对景秀瑜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世上谁人不愿攀附权贵,偏偏他就无甚兴趣      只想着早日回到昭君村,娶他的昭昭为妻,一直种花看月,人生便已满足。      他想着,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回头看了一眼,却又什么也没有看到      此时苏昭君和张泽徽已经转身没入人群当中,匆匆远行…      苏昭君和张泽徽在一家宾客楼住下,当夜里她翻来覆去的也没睡到,第二天一大早便醒来了      洗刷完毕之后,便去敲张泽徽的门,张泽徽被她闹醒来后,梳洗一番,两人同时下楼,在酒楼里吃了些早饭,便准备去将军府上找景秀瑜      将军府在泓州最繁盛的街道上,其屋宇繁华非寻常能比      两人找了个童子问了一下,说是要找景公子,那童子见两人面生,苏昭君又看起来像个乡下人,眼睛便朝天看,有点嚣张傲慢      张泽徽斯斯文文的又是做礼又是赔笑,那两个童子见他还算是个知书达理的,便说景公子陪夫人去千佛寺烧香拜佛去了,要他们明日再来,苏昭君气的恨不得把两个童子揪出来揍一顿      只是这是别人的地盘,她还不敢这样的放肆,张泽徽听了也微微有些失望,便留下姓名麻烦两个童子转告一声,便带着苏昭君离开了      走在大街上,苏昭君一路都是垂头丧气的,张泽徽少不了又出言安慰她      “别担心,我们一定可以见到秀瑜,等见了他以后,什么事情都清楚了”      苏昭君听了这句话脸上却仍然没见高兴之色,只是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张泽徽看着她这失落的模样心里不忍,便想用其他方式转移她的注意      “昭昭,京城有家很有特色的小馆子,从前我来京城之事,便要去那儿吃一顿,你初次来,我带你去那里吃点东西好不好?”      苏昭君虽然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笑了笑,点头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泽徽的病人   苏昭君和张泽徽赶到泓州小馆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宾客满座,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位置坐下来,张泽徽告诉她,这里汇集了大珩天下各地特色名菜,在京城里很是受到欢迎,因为地方还稍有些偏僻,所以收费也不会很贵,他们这些从乡下来的也能消费起      不过苏昭君也是和张泽徽相处这段时间才知道,他有钱的让人不可置信。      他一路花钱都是用那种一锭锭的银子,吃穿用度都是他全力安排,半点也没有节约过。      他叫了几个小菜,都是南方小菜,苏昭君吃着颇合胃口,然后她看着张泽徽拿出十两银子出来结账的时候,眼睛悄悄的闪了一下,她当然不明白这种收费在京城委实还算便宜      于是她端起没喝干的汤,又默默的喝了个干净,一碗汤三个小菜抵她家三个月的叱喝,便笑眯眯的说道      “京城物价真高,吃几个家常小菜也要不少银子,大哥,以后回了乡下,我多做几个小菜来补偿你”      张泽徽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点头      “给我做几个小菜就对了,可别说要还我银子,你要是说还钱,那便是不把我和秀瑜当自己人”      苏昭君被他一语说中,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笑,不过心里也好奇      “大哥,你一直在乡下,虽然是大夫,却也不爱多收钱财,此番上京,为何准备会如此充足?”      张泽徽淡淡的笑了笑      “昭昭,我可有和你说,上京来是有要事在身?”      “没错”      “我此番前来是给人治病,我们一路的费用,是他先付我的订金”      苏昭君猛然便醒悟了,没想到大哥的名声还如此之逛,连京城之人也知道他的医术,其实这张泽徽之先父在前朝被称为大珩第一圣手的宫中首席太医,一直深受皇上宠爱,后来辞官隐居山野,朝堂里面有些人明察暗访也知道了他的下落,不惜千金花上千金请他前去救治难症。      张家医术传承父亲的高明医术,而且他自幼天赋过人,曾代替父亲来京城出诊过,他的名声鲜少人知,医术却反在其父之上。      你道他这次看诊的人是谁?      原来是大珩皇朝里,皇帝的小儿子,九王爷。      苏昭君便问他几时出去看诊,心里对这位出手阔绰的雇主有点好奇,想要跟过去看看。      张泽徽自然答应,只是到时候她得扮成他的小童子,免得让人猜疑。      次日,张泽徽去九王爷府上,原来早就有人过来接应他了,是九王爷府上的下人。      苏昭君既然答应陪他去,便把见景秀瑜的面暂时压下了,反正还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会不会去娶小公主呢      九王爷的府邸非常大,飞檐斗拱,从街头到街尾是一面朱红色的高墙,出来接应他们进门的是个秀气的大姑娘,比苏昭君还大两岁,模样水灵又俏丽,自有一股不俗的风范      那姑娘行了一礼,将半垂的头抬起来,见了张泽徽笑了笑      “张大夫,王爷等候多时,请随我进来吧”      漂亮的眸子在苏昭君脸上扫了一眼,不由的赞道      “好生漂亮的小童儿,以前怎未见过?”      原来这张泽徽来九王爷府上也不是头次,九王爷卫云起自幼多病,太后娘娘一直以来替他遍访名医,好不容易才从山里面把张泽徽给请出来,从前张泽徽都是一人前来,此番多带了个小童,不免让人意外。      张泽徽自然不便说苏昭君是景秀瑜的未婚妻,只是笑着告诉她道      “这是在下新收的徒弟昭儿,让姑娘见笑了”      那姑娘便笑了笑      “原来是张公子的徒弟,真是失礼了,快快请进”      三人来到九王爷的居处,那个漂亮的大姑娘,把两人引进去,屏风之后便是床榻,两人转进去,果然见到一位俊美清秀的少年公子躺在床上,满头青丝披散,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身体又单薄消瘦,看起来真的是病的很严重快要死了      苏昭君愣了愣,眼睛直盯着那少年的脸看,张泽徽拉了拉她,苏昭君这才回过神来一把跪倒在地上给床榻上的人施礼,那少年缓缓启唇,虚弱的吐出一句“起来吧”      张泽徽这才站起身来,抬头与九王爷看了看,瞬间皱起了眉头      “王爷每隔半年才会病发一次,莫不是此番提前了日子?”      那个适才将两人引入的丫鬟,名叫果儿,是九王爷的贴身丫鬟,她比较焦虑的说道      “如大夫所言,王爷这次病发提前了两个月,在从前是断然没有可能的事情,还请大夫替王爷看看,寻个治病的法子,王爷这些年饱受病痛折磨,已经够可怜的了”      说着便哽咽起来,眼泪滴滴往下掉落      那九王爷微微抬眸,唇角扬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眼神冷清      “果儿,你先出去”      果儿抹着眼泪不依,撅起红嘟嘟的唇      “王爷,奴婢不走”      张泽徽轻轻的叹了口气      “果儿姑娘,请你相信张某的医术,我定然会让王爷无事,王爷既然吩咐,还请姑娘先行出去吧”      果儿无奈,只得用漂亮的眼睛幽怨的看了九王爷一眼,咬着唇,不情愿的出去了。      妥当之后,张泽徽才从药箱里拿出几个药瓶来,吩咐苏昭君去拿水过来,苏昭君点头去了      张泽徽这才近身前去给他把脉,一会儿,他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抱拳说道      “恕草民直言,王爷此番冒此大险,实在不该,若是稍有不慎,会有性命之忧”      九王爷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额前的发丝拢到耳后,露出过分精致漂亮的脸庞来,苏昭君已经将水端过来,忍不住在男人身上多瞟了两眼,这个人和曾经来村里里的卫云深…长的实在很像      当今的皇子都这么漂亮么,景秀瑜的小公主是不是也这么漂亮呢?      卫云起已经注视到了苏昭君的目光,感觉这小童实在大胆的紧,还没有人敢这样盯着他看过,挑眉道      “泽徽,他是谁?”      “小徒昭儿”张泽徽不得已暂时把苏昭君安排这个身份      谁知卫云起一笑,慢悠悠的说道      “怎么我从未听说过,你还收了个这般年纪大小的女徒弟?”      被一语道破身份,两人都是惊讶,不过张泽徽脸上却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只是不疾不徐的道      “昭儿是女子不错,请王爷相信,昭儿绝不会将王爷之事泄露半点出去”      九王爷点点头      “你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当初若不是你给我这药服用之后会引起脉象错乱的假象,皇宫里的太医也不会断定我是得了绝症,皇后和二哥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对我放松警惕”      张泽徽微微一笑      “太后对我张家恩重如山,您是她老人家最看重的孙子,张家自当誓死为王爷效命”说着他揭开那些药瓶子的瓶盖,每样倒出一粒,从苏昭君手里接过水来,将要递给九王爷      “如此服用三天,便可将身体内的毒素清楚干净,王爷身体偏弱,以后请在莫要冒此风险”      九王爷接过药,仰头就吞下去,就着他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将药冲入腹中      他吃完药,似松了口气      “泽徽,劳你费心了”      看诊完毕之后,那个叫果儿的丫鬟便进来了,她将张泽徽与苏昭君两人往客房那边走,一路果儿笑着问道      “不知王爷的病情如何,还请张大夫如实相告”      张泽徽脸上添上了一丝悲色      “王爷病入膏肓,恐怕回天乏术,张某不才,辜负姑娘和王爷一番期望…”      果儿听了,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来      “是吗…王爷,真的无药可救么?”      两人到客房歇息一阵后,苏昭君去张泽徽房里找人,张泽徽正在备药,见苏昭君进来,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笑了笑      “今日让你听到见到这些,可是心里觉得奇怪?”      其实苏昭君也没什么好觉得奇怪的,她略略一想,便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来,反正帝王家权术势力皇位争夺自古如此,想必这名九王爷在朝中没什么靠山,母族势力弱小,根本支撑不了他,而他年纪轻轻便被封为王爷,朝中有不少人嫉妒忌惮他,所以要除之而后快      而这个王爷为了保全自己和仅存的实力,不得不假装身负绝症,不久人世,这样就会让别人放松对他的戒备…还有那名叫果儿的丫鬟,恐怕是别人派来盯住他的耳目吧      她笑了笑,摇摇头      “你们爱去争什么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想找到秀瑜,然后和他一起回到昭君村里种花种田”      张泽徽见她神色中明明已是了然之色,偏偏绝口不提,自然是不愿有任何牵扯,他想了想,这样对她也好,毕竟知道太多又在背后议论,也不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昭昭,你可真是个冰雪聪明之人”      苏昭君唇角往上弯,大眼睛眨了眨      “我要去街上走走,你留在此处配药,不必为我担心”      张泽徽却不放心她一人出去“你初来乍到,真的认得路么?”      苏昭君拍拍胸膛,很是自信      “放心吧,绝不会丢,天黑之前必然回来”      只是,她这一出去,却惹出了不少事端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街被抓   景秀瑜被他母亲病重之事召回京城,当日的确也病的十分严重,他只当母亲将不久人世,再也顾不得这些年一直积郁在心的荣辱悲欢,留在尚书府为母亲尽最后一点孝道,不料,这秀瑜之母姜氏只是思念儿子终日成疾,景秀瑜上京不到半个月,她的病情便渐渐有了好转。      冬去春来,身子康复起来,心知景秀瑜待她病愈之后便会离开,想法设法的拖延着他,只盼着在京城能有事情牵绊住他,也好让他长久的留下来。      可是这位昔日景国公的公子岂甘心寄人篱下,认他人做父,姜氏也不强求他,却对他说,你再多陪我些时候,就当是报答我过去八年对你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你再无需牵挂京城之事,我便死也瞑目,儿子,你娘我,生时声名不需要你来成全,死后亦不须你牵挂。      于是,景先生便留下来了。      那日泓州秋石街上柳絮朦胧,飘散若烟,青砖铺就的街道干净无尘,因天明时候下了些雨,地面是湿漉漉,朱檐碧瓦的高楼笼在丝丝的细雨中,挑浆的贩夫扁担吱呦呦的声响从街上路过,往来有文人士子摇着折扇悠闲而过,有卖花的姑子,小姐出行的软轿,胭脂铺和首饰铺子早已开门,络绎进来许多的宾客,还有热腾腾的包子铺,一块斜挑出来的招子,在和风细雨里轻轻摇摆。      春天的雨水,滴滴答答的从柳枝头上打在包子铺的旧篷布上,从边缘滴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丝里沁凉      苏昭君站在包子铺的面前,被揭开锅的蒸笼冲了一脸的热气,她买了五个包子分开包好,自己吃两个,另外三个留给待在王府里的张泽徽      她没吃饭就出来了,因此肚子很饿,原本她可以把五个包子全部吃完,可是她坚持只吃两个,另外三个包子是她坚持对张泽徽的敬意,或许张泽徽还会立马给她书信到景秀瑜的府上,再或者王府的人见张大夫在吃包子,也许还怕怠慢了张罗出一桌子的好菜,她想了想,应该会有这种事情。      她坐在下来,要了一碗水,就着包子小口的咬着吃,她原本很谨慎的坐在那里,眼睛得空儿胡乱里瞟,顿时被对面买字画的画像儿吸引了。      卖画的是个老头儿,专门投了少女的喜好,挂着十张长幅的美人画在风里十分飘逸的展开,那些美人儿也着实是相貌出众,个个风采绰约,便是最美的女人也不及他们美,苏昭君盯着其中的一副暗暗的吞了口口水,不自主的站起身子来,边啃包子边朝画儿走去      画里的男子穿着白色的长衫,举止优雅,姿态宁静而祥和,悠然淡泊,遗世独立      苏昭君以为,在他的背后若有一片青山隐隐,草庐数间,那边个更能衬托他的清冷孑然。      不过,她并不觉得景秀瑜适合被挂在大街上供人亵玩      她蹿过去的速度比平日里都要快些,探出手抓着画像的边缘,眼睛出神的盯着,手细细的颤抖      “放下那幅画!”   鞭子的声音比呼声还快,直指向少女细嫩的手指,苏昭君只好将手躲开,身体退后了一步      仰头再看那尖脆声音的主人,金丝刺蝴蝶红火衣裙衬着雪嫩白皙的玉脸娇俏无比,眉眼顾盼神飞,腰间用红色缠金纱的丝带束得不盈一握,少女坐在一匹矫健神勇的骏马上,宛若临风盛开的娇艳玫瑰。      她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都是骑在马上,穿着便装,腰上佩剑,看起来像是府内的护卫      心里暗道了不妙,早知来京城不免遇到些麻烦,没想到这个麻烦来的如此突然,这傲娇的袁小郡主又是一副欠揍的嚣张模样。      袁灵姿大概也是认出来她来,小脸登时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在苏昭君眼里看来,她似乎还有点得意,好像在说,野丫头,今日落到本姑娘手里,看你往哪里跑      果然,袁灵姿用长鞭指着她,不怀好意      “野丫头,这里的画全是本姑娘的,谁让你碰的,小小草民,竟敢动本郡主的东西,难得你远道而来路途艰险,本郡主既然是东道主就找人教教你为人处世的礼节和规矩,让天都教化好好感化一下你们这些愚民的脑袋”      凭她来教化她,苏昭君心里当然不服气,不过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京城可不是昭君村,不过反正小郡主为了报仇也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左右是个死,还不如猖狂点死      扯了扯嘴唇“真是笑话,长了眼睛的都知道画是人家摊主拿出来卖的,凭什么说是你的,小郡主莫非连这点常识也没有,也配来教化我么,还是先回府多读点圣贤书,学会娴淑温柔些好”      袁灵姿冷冷一笑,朝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马上会意,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摊主的桌台上,那摊主见了银子顿时眼睛一亮,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躬身从画后走出来,狗腿的马背上的少女拜笑      “这儿的画全部都是郡主的,以后郡主想要什么画儿都可找我,小老头这儿还有牡丹花事的孤本,多少人找我都没卖,画里的男子都是世间绝色,郡主若是想要小老儿可以割爱”      袁灵姿自然是把牡丹花事这几个字记在了心上,朝小老儿挑眉一笑      “给本郡主临幕数十本,明日来候府拿名册,给我每个人送一本过去”她笑嘻嘻的扔出一块金子“这个订金,你先收下”又朝小老儿挥挥鞭子“现在滚一边去,别妨碍本郡主办事”      小老儿点头哈腰的笑眯眯的退到旁边,苏昭君瞪着他秃顶的脑袋气的吹眉毛瞪眼,袁灵姿的目光这才十足轻蔑的落在她身上      “看到了没,凭你也配和我斗吗?大胆刁民,以下犯上,给我带入候府的大牢里,本郡主要好好教训她,一雪前耻”      两个侍卫从马背上下来,一左一右的将她的手臂抓起来,苏昭君大声嚷嚷着救命,街头的人都不敢理她,武安侯的小郡主,皇亲国戚,谁能得罪的起,十分默契的转过身去,朝不同的方向从容走开      然后,她就像个破麻布袋一般被扔到马背上,小郡主吆喝一声回府,苏昭君挣扎着想要从马背上逃下来,那制住她的护卫冷冷道      “再给老子动,把你扒光了带回去”      苏昭君这下安分了,眼睛一闭,在颠簸的马背上睡了小会,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大牢。      小郡主被她爹爹武安侯临时召走了,漆黑阴暗的牢笼里只有她一个人,另外几只饱受饥饿摧残的老鼠吱呦乱叫,苏昭君一拍脖子,用手指捏住刚覆上来想要吸血的虱子,在指尖里掐的支离破碎,脚下蹿开爬过来的老鼠,恼火的咒骂了一句      “死畜生,老子见过的耗子多呢,别以为你在京城老不起,我照样一脚踩死你,给我滚,滚”      她嘀嘀咕咕的骂了一阵,终于是有点口干,想找点水喝,但见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便走到牢笼边,抓着牢木大声喊      “来人,给本姑娘拿口水来…本姑娘快渴死了”      她喊了半天也无人来应,隔壁牢房里的老囚犯翻身从草堆里爬出来,嘟嚷道      “反正是个死,怎么死不都一样,渴死总比被毒死好,小姑娘,这儿的东西可都吃不得,吃东西的人都死了,没吃东西的人,老鼠都死啦”      苏昭君听到这样突兀的声音,马上转过头往回看,借着牢房内昏暗的灯火,她见牢木间趴着一个矮小的老头,浑身乱糟糟的,身体上还涂鸦着死刑犯几个大字      苏昭君顿时一脸肃然,有人面对生死如此坦然,当真令人佩服,缓步走过去,有礼问候道      “这位前辈,你至今未死,难道这天牢里的老鼠全部成了你的食物?”      那老头眯着眼,笑了笑说道      “小姑娘,我会兽语,我能学老鼠叫,把所有的老鼠都引到这里来,说了你不信,我是大珩国的泓州府的府尹,皇上命我潜入武安候府查案,我已经掌握了大量武安侯这些年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证据,另外他和二皇子勾结私自挪动国库里的银子,还有他私通敌国奸细,只要这些证据呈到皇上面前,武安侯必定落马,哎…可惜了,这儿是死牢,想不到我高粱一生效忠大珩和皇上,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苏昭君见他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自然半点也不相信,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草堆里的虱子咬得浑身发痒,便生出一个主意,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你说你会兽语我不信,不如你学学虱子叫,把虱子都引到你那边去了,我便相信你的话,你要是死了,我就帮你把证据带出去给皇上看,保证让你死也放心”      老头顿时眼睛一亮,扶着木栏竟有些激动      “你说的可是真话,我信你,小姑娘,老头我这就把绝活儿给你瞧瞧”      没想到这么容易上当,苏昭君退到一旁,得意的笑了笑      “你请便”      果然,那老头子嘴里发出几声轻微的古怪声音,苏昭君也看不到狮子在动,只一会儿,老头停下来来,手指伸进衣裳里面抓了一把,摸出两三只虱子掐死在只见,他摊开手掌给苏昭君一看      “信是不信?”      苏昭君撇撇嘴,反正当疯话听,点点头口是心非的说信了,那老头子便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他弯身拔开一堆草,拿出一本发黄的书来,朝苏昭君扬了扬下巴      “这可是个好东西,全京城的小姑娘都爱看,你好生收着,这可是个孤本,仅此一家,别无他处”      尔后,他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赶来,利索的抓着苏昭君的手,匆匆塞给她,马上趴倒在地上,装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第一本种田文,效果不理想,虽然某夜已经很努力在更文了,故事很平淡,但是真心希望在看的人能喜欢 ☆、冤家路窄   老头儿被来人带走了,苏昭君等了很久不见他回来,便坐在牢里的草堆上,对着一本旧的发黄依稀还可辨认出封页上牡丹花事几个墨黑小篆的书本发呆了半天,想起老头临走时脸上露出比吃老鼠肉还要高兴的笑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悲凉之意,老头不会再回来了。      她将书页展开来看,没想到书中人物的线条如此清晰,关键部位细致的让人脸红,只着一件单薄春衣的男子仰躺在花瓣上,衣襟从胸口往下全数敞开,里面优美瘦削的线条让人想喷鼻血      苏昭君迅速的瞄了一眼过后将书本阖上,深吸一口气,将心神稳了稳,刚抬眼皮,便见大牢门外站着一位绝色的富贵公子,不知脱了衣裳可比画中人要美么?      再次看到卫云深这张脸,苏昭君先是惊讶了一下,既然盯着又看了好几眼,刚才的念头忽闪而过,低着头暗暗狐疑道:他来干什么?      卫云深负手站立在门外,他身穿白色绣金龙的衣裳,足下蹬着一双云纹描金的鹿皮靴,富贵骄奢,器宇不凡,加上他容貌尤为出众,往昏暗的大牢里站立,如同深林里落入一轮白月光      尤为刺眼。      他见少女缓缓抬起头来,这容貌又是他认识的,由于对上次清凉河边,眼珠子乌黑乱转的少女印象深刻,便是只一眼也会认出来,唇角勾起一丝冷淡的笑容      “原来是你,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苏昭君,你又落到本王手里了”      苏昭君的将手臂搁在膝盖上,将手中的牡丹花事扔到地上,脸上露出一副懒懒的表情      撇了撇嘴      “额,你大概弄错了,草民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您的对头”      卫云深挑挑长眉      “野丫头,别以为你不承认我便认不出你来,本王且问你一个事情,你若老实回答本王,或可免你一死”      苏昭君见也抵赖不了,也不好再唬弄下去,说不定把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惹毛了,提了脑袋不要紧,就怕他来点不正常的酷刑把她折腾个死去活来,到底有所忌讳      “王爷客气,您问话小的哪敢不说”      “隔壁牢房里的老头可有什么东西留给你?他走之前和你说了些什么?有东西就叫出来”      苏昭君听了此话,自然从善如流的把地上的牡丹花事捡起来用袖子抹了抹灰尘,恭谨的从牢房里递出去      “王爷请看,牡丹花事的孤本,在京城可是千金难求,你若喜欢,小的免费送给您”      卫云深一手夺过那本书,翻了几页,脸色神色瞬息万变,他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然是一片怒容,凤眼瞪着苏昭君好像要喷出火来,他拂袖将书本扔出去,口里骂道      “混账,居然用这种东西来唬弄本王,野丫头,本王要你知道冒犯本王的下场!”      接下来,苏昭君和那本牡丹花事从武安候府的大牢里被带出去,天牢门口,卫云深带着的几个人迎面碰上来势汹汹往大牢里赶的袁灵姿,见二皇子要将人带走,袁灵姿顿时满脸不悦之色,嘟着小嘴道      “表哥,野丫头是我抓回来的,我要教训她,你不能带走她”      卫云深的脸刚还风云变幻,这会,便马上赔上一个如三月晨曦般的温暖笑容,他柔声道      “表妹,你大可放心,王府里也不会让她舒坦,难道我你都不相信么?”      苏昭君发现,此番袁灵姿看卫云深的目光竟然娇柔了几分,有几分欲说还休的味道,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这两个人之间…有□?      “我不嘛,表哥,你就把人留在这里,反正我不弄死她便是了”      她走到男子身旁,抱着男子的胳膊摇晃撒娇,软语相说,这样的袁灵姿倒是不正常得紧      卫云深也不忌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轻搂住她的肩膀,用手指刮刮她的小鼻头,宠溺道      “女人生气会变老的,姿儿,不要不高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等我当上皇帝,我便娶你做我的皇后可好?”      袁灵姿听了这句话,心里顿时软了半截,脸微微一红,将男人推开,脑袋都垂下去了,很害羞的样子,苏昭君见她眼波转了又转,见着真稀奇,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小郡主几时这般小鸟依人过,先前还对景秀瑜死缠烂打,这回怎么又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了      卫云深这只骚狐狸害人不浅啊      “我答应你便是了”袁灵姿的声音小小,带着一丝娇怯,又抬起头来,脸蛋依然红扑扑的,她眨眨眼睛认真道      “表哥,可别忘了你今日说的话”   苏昭君被扔在王府的一个小院里,四面都是王府的侍卫看守者,连只苍蝇探个头也别想,苏昭君虽然也费了些心机想逃出去也只是徒劳而已。      卫云深城府很深,很难猜透他在想些什么,所以虐待人的方式也让人匪夷所思,晚上苏昭君被人撬开嘴抓着灌了一肚子的大蒜辣椒水,睡觉的时候被泼了一身的冷水,晚上根本没法睡得着,她就是喜欢靠这种方式,消磨人的意志。      那日景秀瑜正在尚书府内承欢膝下,陪着他年近五十精神矍铄的老母亲在阳光底下惬意的享受一生之中为数不多母子团圆的温馨快乐      景秀瑜虽然脸上神色淡淡的,在春日的阳光下也显得尤为冰白透明,不过他的神色柔和,看起来心里也很安详      他心里对母亲其实也有思念的。      “瑜儿,你在乡下的那门亲事,娶的果真是真心喜欢的女子么?”      姜夫人卧在摇椅上,深紫色的如意锦袍油光水滑的耀眼,她将门出生,年少时英姿飒爽,风风火火的性子,到了如今,眉目之间也含着英气和威严,只是数年来的养尊处优,倒是多添了几分雍容之气,在面对儿子之时,目光如多年前一般的柔和而慈祥      景秀瑜替母亲斟了一杯茶,淡淡的茶烟飘忽,他的手在半空中一顿才将手里的茶壶放下来,抬眸正视母亲,点点头,低声道      “娘,我是真心喜欢她,此番回去之后,我便要娶她过门当儿子的妻子”      姜夫人笑了笑,心里有些苦涩,就算她带他进宫与天下最尊贵美丽的公主见面,也无法改变固执儿子的心意,她做了很多徒劳的事情,卑微讨好,无非就是费劲心机想要留他在身边,她膝下还有四个子女,唯一对这个是亏欠最多也是最心疼的,可是她不敢过分的强求他以致母子之间原本脆弱的情感荡然无存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瑜儿,娘亲所求不多,只盼着你能真正幸福,这么多年了,当年我在危难之中离你们父子而去,我知你一定恨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也没必要为自己洗脱罪名,你恨我,是应当的”      景秀瑜却以为她想多了,他本就生性淡泊,与仇怨之事半点不曾放在心上,何况对方还是生养他的娘亲,他不孝在先,岂还会怨怼她      听她提起,脑海里缓缓的忆起当年在国公府的事情,那日他站在大门口看着娘亲家里来人把她接走,娘亲一向疼爱他也和父亲恩爱,绝不会做抛夫弃子的事情,当年父亲也和他提过…父亲是怕连累娘亲一家,才不得已休妻…怎么能怪娘呢      他摇摇头,神色中有一丝忧伤      “娘,当年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和爹都没有怪你,爹还告诉我,有朝一日我能上京见娘,便让我对娘说一句,爹说,他对不起你”      对不起,尽管晚了十几年,见惯风云的姜老夫人依然在一瞬间潸然泪下,她双眼朦胧,连忙拿着帕子飞快的拭干泪水,刚才擦净了,眼泪又不止的滴落出来,她激动得又哭又笑      “好,有他这句话,我心里也没什么遗憾了…瑜儿,你回去吧,回到你喜欢的地方,娘已经安心了!”      景秀瑜看着这位端庄威严的尚书夫人在自己面前悄然垂泪,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娘的感觉已陌生,和她相处也是客气无比,此刻见她为多年的一句话哭成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动容      “娘,那明日儿子便离开了,不能承欢膝下是儿子的不孝,请您保重好自己”      姜夫人含泪点头,心里纵然有千般的不舍,却也不敢强留      她抓着景秀瑜的手握在掌心里,温暖的掌心好像要传达自己的心意      “瑜儿,我的儿子,娘为你准备了些东西,明日走的时候,到娘这儿来拿走”      那日上午,便是在母子依依惜别中度过,到了午后,景秀瑜出门见了一个人,那人便是张泽徽,景秀瑜心里正意外又高兴,张泽徽则火烧眉毛似的给他说了苏昭君失踪的事情,景秀瑜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没想到她会来,更没想到她来了在没和他见面之前便失踪了,他一瞬间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两人一同前往泓州府报案,完了以后,张泽徽去了九王爷府上找人帮忙,而景秀瑜则并未将事情透露,只是一人在街上不断的寻找她可能会去的地      毫无头绪,景秀瑜有种深深的挫败感,昭昭,你到底再哪里,他自认熟悉她了解她也能掌握她,却没有在她遇到危险之前发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哈,各位亲,文文快要结束了哦 ☆、悲催的折磨   王府的小院里,苏昭君被几种不残害肉体却又很折磨人的酷刑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惨无人像的坐在屋内的地面上,离她三步之远的地方,站着这个宅子的主人大珩国的二皇子殿下卫云深。      男人阴沉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苏昭君,感觉怎么样,本王待你可还算过得去?”      苏昭君捂着肚子半点力气也没有,要死不活的吐出一句      “王爷真是大言不惭…”      卫云深听了这句话并没有生气,反而见折磨过后她虽并未服软,但是这些酷刑也算能报当日之仇,少女的眼睛仍黑溜溜的乱转      他扬扬眉      “苏昭君,只要你求本王,向本王道歉,本王便不再对你施刑”      苏昭君撇撇嘴,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带着一点嘲弄似的笑意      “我若求情,你可会放了我出去,从此不再来找我麻烦?”      卫云深摇摇头,颇有深意的看着她,然后笑了笑,似乎是很有趣的看着被困在牢笼中的小动物      “不会,苏昭君本王乃当今天子之子,富贵荣华,比你那景秀瑜要好得多,本王见你容貌也生的不错,不如留在此处给本王当一房小妾如何,本王定然不会亏待你”      苏昭君顿时想起被他许过皇后之位的袁灵姿,心里顿时一股火气,这些男人朝三暮四花言巧语哄骗女人,他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会上他的当么?冷笑道      “王爷一般用这种方式来笼络女人的心,好让所有女人对你千依百顺么?”      卫云深听了这句话便不太高兴了,他隽秀的长眉压下来,眼中隐隐有怒意      “苏昭君,本王念在你是女人没伤你性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昭君面色不改      “王爷何不一刀杀了我,免得我惹到你生气,王爷对付我这种小老百姓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真不知道王爷为何要这样和我过去不?”      卫云深见她似乎已经猜到自己有别的意图,倒认为这个苏昭君一点也不笨,挑眉道      “景秀瑜是天下文人最敬重的隐士,他若能为我所用,本王必定会得到天下文人仕子的支持,拿你来牵制景秀瑜最好不过了”      此时,苏昭君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变化,眸子暗了暗      “你告诉我干什么?”      景秀瑜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你知道也逃不出去,既然你不喜欢当本王的小妾,那本王只好叫人继续拿辣椒水来伺候你,苏昭君,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性子有多硬”      卫云深走后,给她施刑的人又过来了,苏昭君躲来躲去都被抓回来,最后她没办法,挺身站出来,一脸慷慨,吼一声道      “别碰我,我自己喝”      那追过来的婆子顿住了脚步,见她一脸不怕死,心里倒是有几分佩服,便将东西摆在她面前,抱着双臂盯着她      “你要是不喝,我便将你的脑袋按进去泡一泡”      苏昭君先前还眉色冷硬,真真坐在辣椒水面前,便没了底气,犹犹豫豫的端起来,然后又抬了抬眼皮,嘀嘀咕咕道      “我是说要喝不假,但是也不是一个人喝,这么好的东西一个人喝了了多可惜,不如大家一起来分享…”      说着她猛的就站起来,端着一盆辣椒水就往几个老婆子脸上泼过去,然后拳打脚踢的把几个人推开,不要命的就往外面冲出去      可是她忘了王府可不是她家篱笆木门的小院子,这里戒备森严,到处都是执刀的护卫,她没跑多远,便被人像捏小鸡似的捏回来扔到地上,换来的是更加严厉的惩罚。      不久之后,景秀瑜发动尚书府所有的人力和泓州府尹的帮助画影图形却始终没找到苏昭君的下落,他和张泽徽坐在一家茶楼里默然不语,彷徨无措。      此时,茶楼下走上来一个人,似是直奔他而来的,一眼就找到坐在窗前的两人,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缓步走过去,并说道      “秀瑜,我寻你一日不见,没想到你却在此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了些难事?”      她说话的声音清脆娇哝,十分的动听,回头一看,明明是女子绝美仪容,却穿着男子的装束,景秀瑜认出眼前之人,连忙站起来要作揖,却被那人及时拦住      “秀瑜,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张泽徽却看着这女子意外,不解问道      “秀瑜,此人是谁?”      待女子走近坐下,景秀瑜才低声对他说道      “这是当今长公主,公主殿下这是草民的朋友”      张泽徽见她是微服出巡,已经明白她并不远透露身份,只是小声的抱拳做礼      “公主殿下,草民失礼了”      那公主却不是个拘礼之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潇洒之态,只是笑了笑      “无妨,你既然是秀瑜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无需客气,唤我云浅即可”张泽徽点点头,然后她才对给她斟茶的景秀瑜说道      “听说你遇到难事,说来听听如何?”      景秀瑜苦笑      “云浅从尚书府而来,自然知道是什么事”      那公主璀然一笑,顿时满室生辉,张泽徽有种微微眩惑之感,他里公主很近的距离,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里顿时一阵荡漾,他努力保持脸色平静的样子因为这个关头实在不适合对女人胡思乱想,可是他的眼睛还是不断的往公主那张美丽的脸上瞄      这位公主是当今皇上的长女,年方二十,先皇后死后,她为母守孝三年,至今还未出嫁,景秀瑜来京城不久之后,便结识了这位公主,景秀瑜风骨清俊,让这位一直不曾对任何男人动心的公主生出了许多好感,不过公主也知他心里有人,不好强求,两人性子却颇为投合,如此一来,倒是结成了朋友      公主笑道      “听说你的心上人来京城找你,还没见面便在京城里失踪了,当真是个妙人儿,秀瑜,我倒是真想见见你这心上人长得是哪般模样儿?”      景秀瑜摇摇头,有些无奈      “休要再取笑我了,这事都怪我不好,若云浅肯对草民施以援手,草民感激不尽”      公主挑挑眉,轻轻的喝了口茶,心里却有些微微震撼      “秀瑜,你这是在求我吗?”      景秀瑜认真道“是的,秀瑜想请公主殿下帮忙”      长公主垂眸想了想,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笑靥      “此番是你第一次求我,你我朋友一场,我自然会帮你,不过,秀瑜,我若帮你把人救出来,你可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景秀瑜并没有犹豫,双手抱拳拜了拜      “只要不违背道义,但凭公主吩咐”      次日,长公主便托人从宫里捎了信儿过来,景秀瑜来不及收拾便出门往王府赶去,王府里好像专门有人在等他,还没来得及通报,便被人直接引进去,那时卫云深正在院子里头悠闲品茶      景秀瑜参拜完毕,卫云深方才抬起头来看他,笑了笑,说道      “要见景公子可当真不容易,公子是个文雅之人,今日韶光大好,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如何?”      景秀瑜却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和他兜圈子,他面色镇定道      “多谢王爷美意,听说王爷将草民未婚妻带入府中关禁,不知昭昭哪里犯了什么错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高抬贵手,将她放了”      卫云深倒是并不诧异景秀瑜的开门见山,反正人在他手里要着急的也不会是他,只是不急不缓的说道      “苏昭君以下犯上,本王没哟杀她已经是手下容情,景秀瑜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本王便会放了她么?”      景秀瑜本来就知道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堂堂王爷犯不着和一介草民过不去,苏昭君本来不会惹上这些人,还不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以为自己娶她能给她带来快乐幸福,没想到却将她扯入这团漩涡之中      他面色微微一变,对着座上之人做了长揖,认真而且诚恳的说道      “只要王爷放了昭昭,秀瑜任凭王爷差遣”      卫云深对他这个答复却始料未及,景秀瑜显然已经猜到,他抓住苏昭君的真正原因是为了牵制他,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根本不需拐弯抹角,他脸上的笑容又温和了几分      “好个景秀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你做事很有当年国公的遗风,要我放了她也不是不能,不过景秀瑜,你拿什么让我来相信你诚意?”      景秀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王爷要的不就是草民的臣服么?”      卫云深被猜中心事,心里虽然不怎么舒服,却没有表露在脸上      “好,你若心甘情愿为我效命,我便放了苏昭君”      “我想先见她一面,请王爷恩准”景秀瑜紧随的便将话说出来,似乎心里很是迫不及待      卫云深沉吟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答应。      半盏茶的功夫,景秀瑜便在王府破旧的后院里看到了苏昭君缩成一团,头发乱糟糟的,一副生死未卜的样子      景秀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大步走过去,将地上的小人儿抱起来搂在怀里,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他的眉毛拧成一团,向来云淡风轻的男人从未如此失措过。      他把她翻过来,用手替她把眼前的头发拢到耳后,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来,景秀瑜的双臂越发搂得更紧些,他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      “昭昭,秀瑜哥哥来了…”      “昭昭,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把卫云深这个恶棍给揪掉了就算完了… ☆、结局   卫云深派人给苏昭君喂了一粒药,苏昭君从昏迷中醒来,目光看着守在身边的景秀瑜,神色有些呆滞,她喃喃念道      “秀瑜哥哥,我是在做梦吗,居然看到你了,你快走回昭君村去,不要娶什么公主了,卫云深不是什么好人”      景秀瑜对她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明明看着她难受,自个却帮不上半点忙,只是深深的皱着眉,握着她伸过来的手,在床边上坐下,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昭昭,不是做梦,我除了你谁也不回娶”      卫云深在一旁目睹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叙旧,想到之间苏昭君拒绝他的要求,看到两人神态亲昵,心里微微有些不悦      “话也说完了,面也见了,景秀瑜,你该出去了,苏昭君的体内有毒药,本王会及时给她服用解药,她的命在本王的手里,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景秀瑜抱着她又不得不放下,苏昭君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带着哭腔说道      “秀瑜,不要听他的话,你快点走,我死了不要紧,你要是留下来,我们两个迟早都得死,这个家伙图谋叛变,他的奸计迟早会败落,你去揭发他,让皇帝来惩罚他”      景秀瑜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将她的手扳开,并让她躺好在床上,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安慰道      “昭昭,别说傻话了,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谁知苏昭君不依,翻起身来,死死的抱着他,一个劲的在他身体上乱蹭,又哭又闹就是不肯,手却悄悄的从被两个人的身体遮住的袖子里伸进去,卫云深怕再这样下去景秀瑜会改变心意,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两个人去把苏昭君给扯开      苏昭君强制性的被离开,哭哭啼啼的看着景秀瑜离开,卫云深也不再为难她,反正等到毒药发作,有她好的受,一行人便出去了,只留下几个带刀的护卫在院门外看守,随时盯着这儿的动静。      京城某街上的茶楼内,几个人关好窗户,正在里面商议,圆桌上摆着一本发黄的书籍,绝美的年轻公主看了一眼后连忙别过头去。      景秀瑜却盯着那个画本眼睛始终没有移开,张泽徽看了半天也没有从画上看出什么名堂来,皱着眉头说道      “秀瑜,依我之见,此画的确是罕见的孤本,可是其中却并无稀奇之处”      卫云浅的目光又轻轻的瞥了一眼,雪脸微红,想不到堂堂公主殿下居然和两个男人在此研究春宫画,她人生里还是头一遭呢      原本隔着千山万水的几个人,居然会给她的人生带来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她定了定心神,方说道      “有些书暗藏玄机,需被水浸过被火烤过方能露出真面目,我们为何不试一试”      两个男人都认同她的观点,于是乎便将桌子上壶里的茶水往书上倒了一些,果然,原先的画慢慢的褪掉,露出一个个清晰的小楷来。      几人干脆把整本书都放到水里面浸了,原先书上的痕迹完全消失,字迹清晰可见,累累都是武安候府和二王爷这些年所犯下的罪状。      本书记载了从元亨年到太宝年之间武安侯所做的恶事,其中还有他和邻国私交通敌的私信,高粱那老头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信完整的镶嵌在书里,还有他和党派官员往来的账目,每一条都足以将武安侯处死,武安侯倒下,卫云深便失去了靠山,他手里的兵权不多,要对付他便能容易很多。      卫云浅将书带回皇宫之中面呈圣上,而其他的两个人怎分头行动,张泽徽去九王爷府上打算把这事告知卫云起,虽然他和卫云深是一母同胞,但兄弟关系处的很僵硬,若是他能站出来反击,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景秀瑜回到尚书府,处在这层关系上他又不好去麻烦当今尚书大人,尚书夫人却知道了此事,她打算为这个被她抛弃的孩子做点什么。      尚书大人本就是个廉洁奉公之人,对武安侯一党深恶痛绝,只是多年来苦无证据来对付他,如今好不容易好机会,自然愿意大力支持。      太弘十五年五月初五,皇帝酒色过度,重病不起,朝中党派之人演绎得越发严重起来,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几位皇位继承人之间的争夺更是水深火热,对皇位宝座虎视眈眈,京城朝野上下闹得沸沸腾腾,唯独九王爷卫云起府上十分清净。      此时此刻,谁会把多余的目光放在一个终年重病的无权无势的皇子身上,二皇子几乎是最受瞩目的人,何况天下最有名的贤士站在了他的身后,顿时引起了天下不少读书人的推崇和归顺,这几日他忙于朝堂上的事,也鲜少也管理苏昭君的事情。      朝野上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皇帝死后为了皇位争个你死我活,更有人随时将皇宫里的消息传送出去,只是所有人没想到的是…      三天前,太后下了懿旨,除了她和长公主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宫女太监之外就连皇后娘娘也不被允许进出皇上的寝宫,这样便断了皇宫里所有的消息,外面的人压根不知道皇帝的死活。      皇帝在昏迷多日之后,身体奇迹般的又好起来,原来长公主卫云浅从宫外请来了一位民间大夫,这个大夫便是张泽徽。      经过张泽徽诊断过后,皇帝原来是被下了一种罕见的毒药,寻常人很难诊治出来,此药长期服用累击到一定的分量,便会导致人精神衰竭,昏迷不醒。      张泽徽替皇帝老儿延续了生命,不过私下里却告诉卫云浅,皇上虽然能够暂时转醒过来,但是毒药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就算能活下来,恐怕也是时日无多。      而宫门之外,卫云深等人因为不知道里面的动静而越发焦虑起来,皇后在宫里面也是急的团团转,却还是派人安抚自己最有希望的儿子,要他先别轻举妄动,然而此时,武安侯已调来了大量的兵将,随时准备逼宫。      卫云浅深知皇帝老儿撑不了多久,外面的将士一旦冲进来,卫云深得势之后,他们这些人定然会遭到打压,何况皇后娘家外戚专横,若有一日二弟登基,武安侯势必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何况二弟性子阴狠残暴,若继承大统,未必是个明君。      所以长公主殿下在皇帝醒来后的第二天便将武安侯的罪证呈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勃然大怒,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又要被阎王给召唤过去了。      皇帝虽然疏于朝政却还不至于老糊涂,也深知朝堂内党派之争尤为严重,只是一直以来苦无对策,如今眼看着自己行将就木,也不忍卫氏江山断送在他手中,于是密令几个近臣以及九王爷进宫。      这个消息不知如何传到了卫云深的耳朵里,两相猜测,卫云深和武安侯决定铤而走险,带着一万将士冲入皇宫之中。      皇帝在宫内秘密下了遗诏,听闻卫云深逼宫之事,顿时气得又昏厥过去,体内被压制的毒素又重新发作起来,到了第二天已经是气息奄奄。      卫云深带着五千将士冲入圣德殿时,卫云起领着皇宫的禁卫军在殿前等候,卫云深不顾兄弟之情冲杀进去,而景秀瑜伴随着姜家的军队从西门进来,与卫云深守护在宫门外的将士短兵相接,杀的血流披地,从皇宫的最外的宫门到最里面到处都是鲜血。      里面的卫云深占了上风,很快便将卫云起给抓起来,并冲入皇宫之中,扬言要皇帝立下遗嘱立他为皇帝,皇帝气的老泪都流出来了,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大呼孽子,双腿一蹬,鼓着眼珠子就去了。      正当卫云深想杀了所有的目击者时,姜家将帅带着军队冲进来,将他擒住,卫云深先前还大怒,在老臣宣读先皇遗诏之事,顿时觉得大势已去。      三天之后,武安侯以叛国通敌,篡位夺权之事满门被抄,家中女眷沦为官妓,而二皇子逼宫弑父,也是死罪一条。      九王爷卫云起被立为皇帝,朝堂内有尚书,大将军坐镇,便是有人不服也不敢轻举妄动,皇帝登基之后,立马派人去王府将苏昭君给放了,那时候苏昭君毒药发作,痛的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尚书府上,身旁有景秀瑜,有张泽徽,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个自然是景秀瑜的母亲。      她体内的毒经过张泽徽救治后便已得到纾解,只需慢慢服药,一个月便可痊愈,景秀瑜数日悬在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五月中旬,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景秀瑜便带着苏昭君告别他的娘亲,架着马车打算回昭君村,景秀瑜的娘亲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离开,远远的望着,一夜之间似乎老了许多,而送他们出城门的人却只有张泽徽和卫云浅两人。      到了城郊之外,几人话别,景秀瑜微笑着看着昔日的好友      “玉明,你真的不回去了吗?”      张泽徽笑了笑      “秀瑜,如今我亦有了我想保护的人”      两人离马车有一段距离,所以苏昭君和卫云浅两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等了一阵,两人终于回来了,景秀瑜跟卫云浅道别,卫云浅笑了笑      “秀瑜,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可记得么?”      景秀瑜挑挑眉      “当然记得,公主殿下想要草民帮你做什么?”      卫云浅凑过来笑嘻嘻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抬头朝苏昭君那个方向看了看,苏昭君则一脸茫然的对着他们?      秀瑜和那个美丽绝伦的公主在说些什么呢?      马车终于驶入官道中,阳光从清脆的树叶里斑驳下落      苏昭君始终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便忍不住问      “秀瑜,刚刚你和公主都说了些什么呢?”      景秀瑜挥着马鞭子,听她一问,便回过头来,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她说,你若不嫁给我,她便要我娶她为妻”      事实上,公主所说的是“如果我现在要你娶我,你会不会答应?”      他说“会,不过可能不会爱上你,云浅,以你的身份何必强求一个不爱你的人”      苏昭君自然不乐意,赶紧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撅着嘴不依道      “谁说我不嫁给你,我不嫁给你,谁也不许嫁给你,秀瑜哥哥,你是我的…”      “回家之后,我们便成亲…”      苏昭君在的背后抱着,娇哝软语吐个不停,反正就是不许景秀瑜惦记别的女人,景秀瑜心底一片温柔,马儿遥遥远去,两人依偎着,泓州慢慢的消失在一片烟尘之中。 - 全书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结局了,说没有情节其实也有一点情节,反正感觉两个人还是经历了许多,这是一个关于山野乡村恬淡温馨的爱情梦,我觉得故事到这里基本已经完结了,至于昭君村的一切前面都安排好了,不需要再交代了吧,某夜写文没什么逻辑也没什么情节,总之总之很感谢能看我文的读者,还有一直给某夜留言打气的秋雁逸雪,今年还有两个多月,还会写一个文吧,也许是武侠文…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